天色未亮,火署后堂灯火通明。
余浪披衣而起,桌前的竹简尚未合卷。他盯着审讯笔录上那几个关键字:“旧主”、“纸鸢”、“宫中暗局”,内心反复推演,依旧找不到那个“旧主”的真实身份。
庄藏昨夜最后一句话,像钉子般钉入他心中:
“你以为太子是主?错了。真正的主,从未站到台上。”
若此言不虚,那幕后之人身份极其特殊,极有可能不在官职序列,却能调动旧东宫势力。
忽而,李成急匆匆入堂,神色紧张。
“指挥使,有人趁夜闯入图案坊,将上月审阅画卷卷宗全部洗劫而空。”
“什么人?”
“据守夜仵作称,是一名蒙面女子,出手狠辣,身形极快,疑似江湖中人。”
余浪脑中一震。
图案坊,是火署用以临摹嫌犯画像、复原案情现场的秘密处所,其内档案绘有所有重大案犯的形貌和现场图——其中正藏有“寒鸢旧部”画像!
“她想毁图灭迹。”
余浪当即下令封锁火署西门,并调出火署备档,追查所有曾与旧东宫、寒鸢有关联者。
与此同时,他走入案档密室,翻出一幅五年前流传于江湖的《百官观图》。
那幅图原是一位江南画师所作,绘的是朝中百官围绕君王入朝图,但有趣的是,画师在图中暗藏玄机——所有大臣都面朝皇帝,唯独一位身披青纹蟒袍、戴乌纱、立于画角、独自朝外而立。
那人双手负背,嘴角微勾,目中若有若无地望向画外。
而在这人物脚下,画师写下了三个小字:
“观棋者”
“观棋者……”余浪喃喃道。
此人并无姓名,只称“观棋者”。他既非六部重臣,也非皇室宗亲,却能隐现于群臣列中,还被江南画师特意勾勒于图角,寓意明显——局中之人皆为子,唯他观局而不入。
有传言,此人当年曾为东宫设计整套“侍卫与死士双轨制”,又以假身份巡视各地,为东宫掌控情报。而更大胆的说法是:太子之所以最终得立,与“观棋者”设计的两场未公开政变有首接关系。
“若真是此人,那庄藏所言的‘旧主’,便有了答案。”
余浪沉吟片刻,忽想起一人。
崔牧,东宫前书令、两年前被贬为工部郎中,如今闲居终南山下,外人称其因病避世,实则据传仍受太子密令。
“带三人,换便装。咱们走一趟终南山。”
……
终南山,山脚庐中。
余浪敲开柴门,门内并无回音。他绕屋一圈,竟发现后窗微启,屋内火烛未灭,一壶茶尚温,却不见人影。
“有人刚离开。”
李成在屋中翻找,忽于案角发现一卷残画,摊开一看,是一张未完成的人像,画中人竟正是余浪本人。
下方未题名号,只有一行字:“江湖初入局,笑看风云起。”
余浪脸色微变。
画中的自己神情如常,但衣袍之下,一角火署印记若隐若现,显然画者对他极为熟悉。此画未完成便弃之,或说明——崔牧己知他会来,特留此图。
“他在试探我。”
余浪转身离开庐舍,刚步出院外,一支纸鸢从山巅斜飞而下,落入他脚边。
拆开纸腹,又是一封密信。
“三日内,西市观棋楼上,再见崔某。”
署名:“故人”
余浪收起信纸,眯起眼。
观棋楼,是长安西市一处旧楼,因曾为某位王侯驻驿所用而久无人居。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真正的正面对弈。
……
与此同时,火署外忽现一支兵部密队,声称奉令“协查火署档案被盗案”,意图强行进入。
火署门前对峙气氛紧张。
李成接到信鸽传信,迅速调拨署内守卫,于门内布防,余浪也火速回署。
“他们想趁我不在,夺案卷。”余浪冷笑,“火案、东宫、寒鸢……己牵动朝中重心。”
“下一步,要不只查案,更要识人。”
他望向长安夜空,心知真正的风暴,尚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