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绵绵,风入密院。
火署后堂,几盏微光下,余浪披衣独坐,身前摊开一张西北军器流通图。
案旁,赵韬与韩啸林沉默不语。
“外头都说你被罢官了,真不追查了?”赵韬咬牙。
余浪不语,只指向图上一处红线交汇的点:
“看看这里,宁山三坊。”
“从朱台调图,到季记私账,再到走私火器的终端商铺,所有路线,全在这儿交叉。”
韩啸林眼神一凛:“这是北镇三坊的原址?不是上月……起火烧了吗?”
余浪冷冷一笑:
“火是他们自己放的,叫‘焚证’。”
“但他们没烧干净。”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焦黑的铜印,印面残破,但仍依稀可见“兵”字与“三”字。
“我让林五潜入火后废址,搜出这枚印章。”
赵韬倒吸一口凉气:“……三坊的调配印章?”
余浪点头:
“只要这印章在,就能查出谁调了器、谁收了货、谁签了账。”
次日。
余浪虽被罢官,仍以“反省”身份,私下赴都察院。
都察院密探孟清己待多时,奉命协查。见余浪递出焦印,低声:
“此印确实出自宁山三坊。”
“但……与之配套的库账、调令早被焚尽。”
“要查,就得追人。”
他取出一页残册:
“三坊失火当夜,一名器库副头‘林庆’,从密道逃出,疑带走残存账目。”
“此人……失踪至今。”
余浪眼中精光一闪。
“兵部不会留人活口,只有我们找得快,才能破这个局。”
两日后,郊外。
夜,官道破庙中,一人蜷缩角落,身披破氅,面容焦黑,一看便是落魄逃匿者。
“林庆?”
那人猛然回头,却见数人冲入,刀光未至,手中铁符却先亮出火署纹章。
为首者,正是赵韬。
林庆吓得几欲昏厥,却被韩啸林架起:
“我们不是来杀你的。”
“你若真想活命,就把你手里的‘那一本’交出来。”
火署后堂。
灯下,余浪缓缓翻开林庆递上的那本残账。
每一页都标注着:
火器种类:连壶、掣雷、碎铜珠
调拨数额:200、150、300
调拨人名:……上面不是朱台,不是匠师,而是——
火署三等承务:魏平!
赵韬愕然:“火署自己人?”
余浪目光幽冷,点头:
“我查了五年外头,没想到……贼在门里。”
“朱台不过是他的傀儡,火署的制式、图纸、模具……都是他借朱之手,转送兵部线人。”
“而林庆,就是当初误入他们交货之夜,被胁迫参与的那人。”
韩啸林握拳:“那还等什么,抓魏平!”
余浪却缓缓道:
“抓他容易,挖出背后——才难。”
宫中,风云未止。
皇帝得知火署有人私通外贼,震怒,却无言。
当夜,密旨送入火署:
“限十日,彻查魏平一案。”
“兵部、三坊、走私商号,一并查清。”
“明面,不许再起风浪。”
余浪捧着那道旨意,目光如炬。
他轻声喃喃:
“既然陛下不容风浪,那我便——掀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