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浪断李满仓一案,仅用半日便抽丝剥茧、当堂定罪,消息如春风过岗,很快在清远县各个村头巷尾传开。
“新县尉厉害啊,李满仓都给打了。”
“我家那块被赖账的田,是不是也有救了?”
“就看他能撑几天吧。清远县这水,可不浅。”
的确,不浅。特别是在县西三里外的李家庄。
那里,是清远县最大的地主势力所在,李家三兄弟占据村中七成耕地,手下养着三十余名庄丁,平日不仅催租压债,更常以私法治人,威风得很。老百姓早就敢怒不敢言。
这一晚,李家堂屋灯火通明。
李老爷李应龙面色阴沉,拈着胡须不语。他是李家族长,也是李家庄公认的“实权人物”。
堂下坐着的,是刚吃了板子的李满仓,胳膊上缠着草药,面如猪肝。
“二叔,那狗官不是一般人,他懂律例,也懂人心。”李满仓咬牙切齿,“我原以为他年纪轻,好糊弄,谁知他连三年前的义田登记都翻出来了!”
李应龙冷笑一声:“年纪轻就好对付?哼,这年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旁边李老二李应魁也道:“大哥,要不咱使使手段,把他调走?咱在府里也不是没人。”
“调?”李应龙摇了摇头,“现在不宜动他。初来乍到,官声正盛,你动他,就是与百姓为敌。”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可以看看,他是铁汉,还是纸老虎。”
“先给他点难题,顺便给百姓看看,这位县尉,到底是真能耐,还是装模作样。”
李应魁一拍桌子:“好,明儿咱就做局!”
……
第二天,衙门来了一位泣不成声的老妇人。
“县尉大人,小女被人抢婚,求您救她啊!”
老妇人自称王氏,家住城南石泉村。她说,三日前,村中地头霸“胡三”带人闯进家中,扬言“纳亲”,见女儿不同意,当晚便将人掳走至村东破庙,至今未归。
余浪神色一凛,这可是绑架抢婚,在律法中属于强夺民女之罪,情节严重的,甚至可判死刑。
“胡三何许人也?”他侧头问主簿赵义。
赵义翻了翻旧卷:“胡三,本名胡文贵,乃李家庄人,属李氏远房表侄,常年在地里看护田地,但性格凶悍,屡被村民告状,只是李家人每次都出面息事宁人。”
果然,又是李家的势力。
“传我命令,衙役三人,随我赴石泉村。”余浪当即起身,“主簿留守,任何人不得干预此案。”
赵义一怔,刚想劝几句,终究还是闭嘴了。
这县尉行事,比前任们都刚。
……
石泉村,天色阴沉,乌云翻滚,宛如有雨欲来。
村民听说县尉亲自前来,纷纷从家中探头张望,躲在门后议论。
“胡三那种人也敢抓?那可跟李家有关系哩。”
“嘘,小点声,小心胡家听到。”
余浪骑在马上,一眼扫过村头破庙。庙门紧闭,庙檐残破,门外站着两个汉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皮粗肉厚、虎背熊腰,腰间还插着短棍。
“搜庙。”余浪一声令下,衙役上前,两人刚想拦,被衙役抬手一刀柄撞翻在地。
庙门轰然而开,里面传来一阵女子惊叫。
只见庙内一间偏殿里,一名衣衫凌乱的年轻女子惊恐地缩在墙角,脸上带着巴掌印,一名赤膊汉子正回头瞪向众人,赫然就是胡三。
“你们是谁!敢闯我家地盘?”胡三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木棍。
余浪面无表情,踏进屋中,语气冰冷:“我乃清远县县尉余浪。你胡文贵,涉嫌强夺民女,当堂行凶,现行拘捕!”
“呸!”胡三啐了一口,“你个毛头小子算个什么官?知道我是谁的亲戚不?”
“知道。”余浪冷冷一笑,“所以我今天才亲自来。”
“来人,把他拿下。”
“是!”
三名衙役上前,一番搏斗,终将胡三制服。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余浪面前,哭得几欲昏厥。
……
回到县衙后,余浪不顾疲惫,立即开堂审理此案,勒令李家不得保人,不得干预。胡三当堂招供,承认是受李家怂恿,想借“婚事”为名强占女子,试探县衙反应。
堂上,余浪长叹一声。
“百姓苦,苦在无依;百姓怕,怕在无援。”
“今日,我余浪为县尉,便誓要让百姓知,衙门之门,是为他们而开!”
他一锤落下:“胡文贵强夺民女,施暴伤人,判徒流三年,立即施行!另对李家庄开卷核查,凡有勾结之人,一律依法查办!”
……
当夜,李家庄又是一片烛火通明。
“他敢动我李家!”李应龙重重拍案,胡须乱抖。
“这小子——是来搅局的。”
“你们去告诉张县令,我要见他!”
而与此同时,清远县东街的一间面摊上,几个老百姓坐着闲聊。
“县尉余大人,今天真的带人把胡三抓了!”
“这才是好官!咱家闺女也能放心嫁人了!”
“我看啊,这小子不简单。他有点真本事!”
……
夜色沉沉,县衙偏房中,余浪披衣夜坐,手里翻着那份李家地契账本,眼神锐利如刀。
他知道——这是一场硬仗。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