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里老人总说一句话:“路边的床不能躺,横死人的床,沾身就丢命。”
我以前不信,首到我表哥的事情发生。
那是2004年的暑假,我和表哥志强一起回老家住了几天。
那时候农村常常有收废品的来回收旧家具,也有人会把用不着的床、柜子,随手扔在路边,等着村口的拾荒人来拖走。
那天下午,我们俩从地里玩回来,走到村西的废祠堂边,看到一张老式木架床,被丢在一棵老槐树下。
床不大,但雕花繁复,还挂着淡粉色的蚊帐,角落一只破旧枕头半躺着。
志强蹲下来看了看,说:“这么好的床,咋不要了?还能睡。”
我当时心头一跳,说:“别躺,听俺姥说,死人用的东西,别乱碰。”
志强不信,笑着说我胆小,随手把书包一扔,就往床上一躺,还翘着腿说:“你看,啥事没有。”
我不敢看他,总觉得那床……透着一股子凉意。
那天晚上,志强就开始发烧。
我们住在姥姥家,他忽然开始说梦话,翻来覆去,喊着:“让我走吧,我不想躺了……别拉我……别拉我……”
姥姥听见后神色一变,问我们白天去了哪。
我说了,姥姥当场拍桌子:“冥床!你哥沾上了!”
我们一头雾水,姥姥才告诉我们,那床她认得,是村里半年前死的寡妇的嫁妆床。那女人上吊自尽时,就是躺在这床上被发现的。
据说尸体躺了一整夜,死后脸都黑了。
后来她娘家嫌晦气,把床扔了,没烧,也没埋,就这么随手丢到了祠堂后面。
“那种床,死人躺过的床,鬼魂记着味儿,谁再躺,就等于替她占了位。”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而志强烧得更厉害了,嘴唇都发紫了,牙关咬得咯吱响。
半夜,我被一阵细碎的哭声惊醒。
一睁眼,我看到志强坐在炕上,眼神空洞,正在朝窗户爬,嘴里喃喃地说:“她说冷……她躺回去……我给她让地方……”
我扑过去拽住他,拼命喊:“哥!你醒醒!”
他力气大得吓人,像不认识我一样往窗外扑。
姥姥赶紧拿出一个红布包,从里面倒出一张黄符,烧成灰,兑着凉开水灌进他嘴里。
志强浑身一震,倒在地上不动了。
过了十几分钟,他醒了,泪流满面。
他说,他梦见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多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蜷缩着背对他。
他想起来,可她伸出手死死拉住他,声音轻轻的:“别走,我冷,让我靠一会儿。”
他拼命挣扎,那女人慢慢转过脸——满脸青黑,眼珠脱落,舌头垂在胸前。
她冲他一笑:“你不是愿意躺吗?那你留下来。”
第二天,姥姥请来村里的阴阳先生,说必须立刻把床烧掉。
他们用牛粪和糯米泼在床上,再贴了三张镇魂符,点火烧了。
火焰很旺,但在快烧完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床的主梁断裂了,从里面掉出一块泛黄的红绣布。
上面绣着那女人的名字,和她的生辰。
阴阳人脸色一变,念了一句:“亡魂未散,此乃索命。”
他们把那绣布与残渣一起装进陶罐,埋在村西口柳树下。
从那以后,志强再没梦见那个女人,但他再也不敢睡老式木床了。
我一首记得姥姥说的那句老话:
“横死的人睡过的床,人不能再睡。你躺下那一刻,就不是你的命了。”
村西那棵柳树,如今还在,每到冬至,会有人看到,一张残破的床影,在风中摇晃。
你要是胆子大,敢半夜过去看看。
不过别躺上去——她说不定还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