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宴席

林溯回至府中,向父母请安

林尚书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的不舍,“朝中己经下旨,三日后你和允中就要前往边关了。”

“若不是边境紧急,真想向陛下请命让你在家中多留几日。”

林溯上前拉住二老的手,安抚道,“阿爹和阿母不用为我忧心,出征的事宋应己经和我说了。此去虽然紧急但早日去才能早日归来不是吗。”

林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点点头,“林儿,你可要早点归来。”

林溯笑着道,“阿母,我这还没出发呢 。再说今日府中不是设宴吗,应该高兴才是啊。”

“是是是,我要高兴点才对。”林夫人忙点头,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家林儿要去边关了,这可是为了大隋和百姓,真是光荣。”

林尚书笑着拍了拍林溯的肩膀,“为国家尽忠是应有的责任,我们会在家中等你平安归来。”

林溯点头道:“谢谢阿爹、阿母的理解,女儿定不负所托。”

这时,宋应走了进来,向林尚书夫妇行了一礼,“林世伯、林伯母,今日的宴席宋府己经准备妥当,请二位移步。”

林尚书点点头,“好,我们这就过去。”

一家人跟随宋应的指引,坐上马车,向宋府前去。

刚下马,宋应悄声对侍从说了几句,侍从点点头脚步匆匆的走了。

“林世伯,林伯母,宋府到了,下车小心。”

待林尚书和夫人下车后,宋应伸出手臂接应林溯下车“当心台阶。” 他声线平稳透着不可察觉的关心。

宋应侧身引路,广袖拂过她腕间,低声道:“待会儿宴上,不可再像昨天那般饮酒。”

林尚书己携夫人先行入府,林溯故意落后半步,“嗯,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宴设宋府正厅,宋尚书和其夫人早就在外等待。

未等林尚书踏上台阶便己快步迎上,拱手朗笑:“林兄,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让宋兄恭候多时。”林尚书微微一鞠

宋夫人执起林夫人的手,腕间翡翠镯子相碰,脆响如铃:“路上可还顺遂?快进屋内歇息一下吧。”

林夫人轻拍宋夫人的手背:"劳姐姐挂念,一路顺畅。"

正厅内,八盏宫灯高悬,照得满室通明,宋尚书执银壶亲自斟满林尚书的酒杯,笑道:“这坛秋露白埋了整十年,今日畅饮正好”酒液倾泻如练,斟满酒樽。

林尚书端起酒樽,感叹道:“我们两家代代世交,如今林儿和宋儿一同出征,相互之间刚好有个照应。”

宋尚书桀桀大笑,“林儿有如此气量与胆魄,不输男子半分,我宋家世代为将,也鲜少有比林儿谋略相当的男子。”

“林儿自幼顽皮,痴迷谋略,不像其他闺秀,知书达理,如今入营为谋想想也不意外。”林尚书开怀道,“每次林儿闯祸,还都多亏有宋儿替她摆平,让我省了许多事情啊……”

林尚书和宋尚书论及林溯和宋应的事情滔滔不绝。

席间众人皆笑,觥筹交错间,唯有林溯指尖一颤,银箸轻磕在瓷碟上,发出细微脆响。

林溯低头扶额,自己总算知道在这个世界为什么自己的性格如此不拘泥于时代了,与武将世家相交,父母又对自己宠爱有加,尊重自己的意愿,加之自小就武功高强的宋应保护自己……

宋应端坐对面,玄色官服衬得眉目如墨,神色平静。

桌案之下,他的靴尖却不动声色地抵住了林溯的绣鞋,力道不轻不重,仿佛无声的安抚

林溯抬眸,与宋应对视,示意身旁聊的开怀的长辈,相视无奈的笑了笑。

欢笑犹在耳,离别己叩门。

谁都没有忘记今天的宴会是为离别而设

林夫人执帕掩唇,眼中隐有忧色:“两个孩子此去边关,路途遥远……”

“阿母放心。”林溯抬眸,恰好撞进宋应深不见底的眼,“允礼哥哥武艺超群,定会护我周全。”

宋应眉梢微动,唇角却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身边的宋夫人也连忙安抚道:“是啊,有宋儿在身边,莫要担心。”

“是我太过忧心了。”林夫人稳了稳情绪。

宴至酣处,宋尚书命人取来一对鎏金错银的匕首,刃如秋霜,柄嵌明珠。

“此物乃陛下所赐,今日赠予你们,愿利刃护身,平安归来。”

林溯与宋应肃然起身,双手接过。匕首入手沉冷,鞘上纹路硌着掌心,似无声的誓言。

宋尚书负手而立,望向堂外夜色,声音浑厚:“今日设宴,虽为送别,但离别并非意义。”他顿了顿,字字铿锵,“我两家子女并肩而战,守的是大隋山河——此乃殊荣,当以酒敬之!”

“是!”二人齐声应道,举刃如誓。

众人喝的酣畅淋漓,林尚书和林夫人暂住宋府一晚

至夜宴散,庭前月色如洗,照得刃鞘一片霜白。

夜风穿廊而过,卷起几片零落的棠花瓣,沾在宋应衣袍上。林溯抬手欲拂,指尖却在将触未触时收了回来。

“三日后卯时启程?"林溯问得轻,像怕惊散阶前重叠的影子。

"嗯。"宋应拇指着匕首鞘上凸起的云纹,明珠在他掌心泛着幽蓝的光,"陇西的风沙利,这珠子怕是..."

"正好磨剑。"林溯突然截住话头。她拔刃出鞘三寸,寒光霎时劈开月色,惊得栖在檐下的夜枭振翅而起。

“嗯”宋应开怀的笑着看着林溯,接过林溯手中的匕首,插回鞘中。

宋尚书立在垂花门后,斑白鬓角沾着夜露。老仆捧着醒酒汤欲言又止,却见家主摆了摆手。

林尚书不知何时踱步来到宋尚书身边,手中白玉酒盏映着清冷月光。两人默契点头,望着远处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

"当年在雁门关,你我也是这般年纪。"宋尚书忽然开口,指尖轻叩盏沿,发出清越的声响。

林尚书低笑一声:"那时你为半壶烈酒,险些掀了突厥人的营帐。"

宋尚书仰首饮尽残酒,“如今我们己老,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宋林两家联合抗敌,实乃幸事。”

“实乃幸事。”

月光漏过连廊,在那对渐行渐远的背影间投下枝桠交错的影,像极了两柄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