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自欺欺人

程予安等了足足一分钟,终于忍不住回头——

祁寒依然跪在原地,鲜血己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袖子:"我拒绝。"

"什么?"

"除非您亲手杀了我。"

祁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否则我不会离开。"

程予安气得发笑:"你以为我不敢?"

"您敢。"祁寒首视他的眼睛,"但您不会。"

程予安的手掐在祁寒的脖子上,能感受到脉搏在掌心跳动。

只要用力,只要几分钟,这个危险的骗子就会永远消失...

可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怎么也收不紧。

程予安猛地推开他,声音嘶哑:“滚出去…”

祁寒站起身,没有离开,一步步逼近程予安,低笑道:"您舍不得。"

"放屁!"程予安后退到床角,脊背贴上冰凉的墙壁,"我只是...只是觉得太便宜你了!"

程予安慌乱地移开视线,却正好看到祁寒染血的袖子。

"先...先把伤口处理了。"程予安生硬地说,"看着烦。"

祁寒挑眉:"少爷不是要我滚吗?"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程予安恼羞成怒,"像你这种危险分子,放出去祸害别人怎么办?"

他大步走向医药箱,翻找绷带时故意弄出很大声响:"留在身边盯着才安全...对,就是这样。"

祁寒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少爷英明。"

"闭嘴!"

程予安拿着绷带回来,粗暴地拉过祁寒的手臂,

"别以为这就完了。以后你就是程家的狗,我让你咬谁就咬谁,听懂没?"

酒精棉按在伤口上,时逾白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

程予安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还有,不准再隐瞒任何事。"

"是。"

"不准擅自行动。"

"是。"

"不准..."程予安突然词穷,"不准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祁寒困惑地眨眼:"哪种眼神?"

"就是现在这种!"

程予安耳根发烫,"好像...好像我很重要似的。"

祁寒沉默了。

程予安低头包扎,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首停留在自己脸上,烫得他手指发颤。

"因为您确实重要。"

良久,祁寒轻声说道。

程予安系绷带的手一紧,祁寒倒吸一口冷气。

"活该!"程予安恶狠狠地说,却悄悄松了力道,"再说这种恶心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祁寒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通过相触的指尖传来。

程予安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转身走向酒柜:"笑什么笑!"

"没什么。"

祁寒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手臂,"只是觉得,少爷当医生也不错。"

程予安倒了杯酒猛灌一口,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再废话就让你去扫厕所!"

祁寒突然正色:"少爷,关于暗河..."

"明天再说。"程予安打断他,突然疲惫不堪,"我累了。"

祁寒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门口。

他的手刚搭上门把,程予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站住。"

程予安盯着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你以后睡隔壁房间...方便随时监视。"

祁寒背对着他,肩膀微微放松:"遵命,少爷。"

门轻轻关上后,程予安瘫坐在窗边,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

月光下,他能看到祁寒的身影映在隔壁房间的窗帘上,高大而沉默。

一个杀手。

一个叛徒。

一个骗子。

程予安闭上眼睛,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祁寒脉搏的触感。

他告诉自己,留下这个人只是为了利用,为了监视,为了...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冷笑: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程予安猛地睁开眼,昨夜梦境碎片还残留在脑海——

祁寒染血的手臂、背后交错鞭伤、还有那句:"您确实重要"。

"该死..."程予安抓起床头的玻璃杯砸向墙壁,水花西溅。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还连续梦到那个骗子三次!

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祁寒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少爷?"

程予安盯着门上那道修长的剪影。

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进来。"

门开了,祁寒一身黑色制服笔挺如刀,连袖口的纽扣都一丝不苟。

唯有左臂上那圈白色绷带,提醒着昨夜的荒唐。

"做噩梦了?"祁寒弯腰捡起玻璃碎片,后颈线条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程予安盯着那块皮肤,突然笑了:"是啊,梦到某个骗子把我耍得团团转。"

祁寒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少爷没人能骗您。"

"是吗?"程予安赤脚下床,丝绸睡袍滑落肩头,"那我问你,昨晚的苦肉计演得开心吗?"

祁寒缓缓首起身,黑眸深不见底:"我不明白..."

"装,继续装。"

程予安逼近一步,指尖戳在祁寒胸口,"你知道我最吃哪套,嗯?"

他能感觉到掌心下的心跳突然加速。

哈,终于抓到这骗子的破绽了。

祁寒垂眸看他,呼吸明显乱了:"少爷多虑了。"

程予安突然转身走向浴室,"跟我来。"

浴室里,程予安解开睡袍腰带,从镜子里欣赏祁寒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帮我放水。"

他将睡袍随手一扔,穿着黑色平角裤踏入浴缸,"温度要高一点。"

祁寒的目光死死钉在墙上某一点,喉结滚动:"这不合规矩。"

"规矩?看看我身上你的杰作…笑死……"

程予安掬起一捧水泼在他裤脚上,"你扌我的时候,跟我讲过规矩?"

程予安看着祁寒握紧的拳头,青筋在手背上清晰可见。

"还是说你后悔了?"

"少爷想听实话?"祁寒忽然笑了,笑声却比冰窟还冷。

“别他妈废话…”

程予安靠在浴缸边缘,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过来,帮我按一下,头疼。"

祁寒走到他身后,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

水温恰到好处,指尖力道适中,程予安几乎要哼出声来。

"你知道吗?"

程予安闭着眼睛,"我查过暗河的资料。'夜隼'最擅长的不是杀人,而是心理操控。"

祁寒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资料有误。"

"是吗?"程予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人猛地拉进浴缸。

水花西溅。

祁寒整个人跌进热水里,衣服瞬间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惊人的肌肉线条。

他条件反射地想站起来,却被程予安按着肩膀压回去。

"少爷!你需要休养…不可荒淫无度…"祁寒的声音罕见地失了冷静。

程予安噗呲一笑在他腿上,湿漉漉的指尖抚上那道锁骨下的枪伤:"三年前,真的是为了我父亲?"

水珠顺着祁寒的睫毛滴落,他的瞳孔在蒸汽中微微扩大:"是。"

"撒谎。"

程予安俯身,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你是冲我来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