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砂判生死

第五章 朱砂判生死

贡院西厢腾起青烟时,林绾正咬着笔杆发呆。案上《盐铁论》被圈得密密麻麻,唯独最后一行字洇着血点——方才研墨时割破手指,朱砂混着血珠滴成个歪扭的"冤"字。

"时辰到!"

监考官抽卷轴的瞬间,苏蓉蓉突然打翻砚台。朱砂泼了林绾满袖,她本能地后退,却撞进个清冷怀抱。

"小心。"

谢珩的鹤氅扫过她手背,苍白的指尖捏着方素帕。林绾刚要道谢,忽见帕角绣着暗红凤纹——与那夜袖箭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

放榜那日,柳娘子在贡院墙根支起豆腐摊。林绾挤在人群里,听见贵女们窃窃私语:"听说榜首早就内定了苏尚书家的..."

铜锣忽响。衙役展开黄绸,榜首处赫然写着"林绾"。苏蓉蓉的尖指甲掐进她胳膊:"娼妓也配登科?定是谢世子..."

"苏小姐慎言。"谢珩的咳嗽声从八角亭传来,他斜倚阑干,掌中把玩着刑部令牌,"昨夜刑狱司刚审了个冒名顶替的,舌头割下来有三尺长。"

林绾盯着他颈间新添的掐痕,忽然想起停尸房女尸脖颈的淤青。谢珩迎上她的目光,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藏书阁。"

***

子时的梆子混着雷声滚过屋脊。林绾摸黑溜进藏书阁,铜锁果然烫手——与女尸拇指的灼痕分毫不差。

"三十文盐价对应的米价..."她踮脚去够最高层的卷宗,忽然被铁链缠住腰肢。谢珩从梁上翻下,乌发扫过她鼻尖:"聪明人该先查永昌七年的漕运记录。"

烛火乍亮。林绾这才看见满地散落的账本,朱砂批注如血渍蔓延。谢珩的袖口滑出半枚虎符:"十五年前江南私盐案,你爹奉命暗查,却突然叛逃。"

"不可能!"

"看看这个。"他展开泛黄的认罪书,落款处指印鲜红如昨,"林大勇私通盐枭,证据确凿。"

惊雷劈开夜幕。林绾突然抓起案上裁纸刀,刀尖抵住谢珩咽喉:"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假意契约婚姻,就为逼我认下这莫须有的罪!"

"若我要害你..."谢珩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单薄中衣下,狰狞的旧伤疤微微凸起,"这处剑伤是你爹留的,够不够取信?"

瓦片突然碎裂。十七倒吊着探进头:"主子,太后的人往这边来了。"

***

暴雨冲刷着刑部大牢的石阶。林绾套着狱卒服缩在墙角,看着谢珩将苏蓉蓉押入死牢。

"本宫要见皇上!"苏蓉蓉的金钗歪斜,袖中抖出半张药方,"谢珩根本不是..."

弩箭破空而至。谢珩旋身将林绾扑倒在地,箭矢擦着他肩头钉入砖缝。十七追着黑影跃上房梁,回来时拎着个湿透的油纸包:"是糖炒栗子,东市王瘸子家的。"

林绾捡起栗子壳,内侧沾着褐色药粉——与弟弟被绑架那夜吃的茯苓糕同味。

"明日殿试,太后要亲临。"谢珩擦去嘴角血渍,将虎符塞进她掌心,"若我出事,去找骠骑大将军..."

更声吞没了后半句。林绾攥着虎符,忽然发现谢珩的中衣领口绣着极小的一行字:天命在女,莫失莫忘。

***

五更天,林绾被宫娥按在妆台前梳髻。柳娘子混在送菜婆子里溜进来,往她袖袋塞了包巴豆粉:"那老妖婆要赐茶,你掺半勺进去..."

朝阳殿金光耀目。太后捻着佛珠端坐龙椅旁,林绾跪接试卷时,瞥见她腕间紫玉镯——与苏蓉蓉那夜的袖箭质地相同。

"哀家听闻林姑娘精通算术。"太后指尖点着案上密函,"不如算算,私盐案三十万两赃银,该诛几族?"

林绾展开密函,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考题,而是她爹画押的认罪书!

"民女算不清银钱..."她突然撕碎密函抛向半空,"但算得清良心——十五年前漕运总督年俸二百两,如何在钱庄存了八千两黄金!"

碎片如雪纷扬。谢珩的咳嗽声在殿外响起:"禀太后,骠骑大将军率三千精兵候在玄武门,说要查查先帝遗诏。"

林绾趁机掏出虎符,鎏金符身在日光下灼人眼。太后手中的佛珠轰然崩散,檀木珠子滚落金阶,每颗都刻着"周"字。

"原来所谓天命..."林绾踩住一颗佛珠,笑得比朱砂还艳,"是太后您改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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