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北古渡口。
杨金莲在接到了武梦男爹的来信后,不断数着日子,最后更是请人盘算了一下日头,选了一个吉日出行。
她们一行有武士彟从利州派人赶来的军卒,府内随行管家,马匹,行李等,拉了好几船。
令杨金莲她没想到是,武梦男也带了不少人。
六个毛头男娃,二十老卒护卫,一箱箱一件件行李,也是装了一船。
“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还带了这么多人?”
背着双手,武梦男看着码头上不断装卸行李的孩子,扭头对着她娘咧嘴一笑。
“怎么说我武家西郎这两年在洛阳也置办了不少产业。
既然这次要远去剑南道,当然少不了要将我名下商路扩展一番。”
只是武梦男的派头还没支棱多久,就被她娘一巴掌拍在了头上。
“人家哄你两句,你还真喘上了。
你也不看看你天天出门在外穿的都是啥。”
武梦男被一巴掌抽的有些郁闷,不过她还是转过身抱着杨金莲。
“阿娘,以后我来为你撑腰!”
武梦男的话让杨金莲噗嗤一笑、
“你娘还没到让你一个小屁孩撑腰的地步!
不过你这两年在洛阳的作为,的确给你爹娘长了不少脸。”
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掏钱开办工坊,虽然有家世的帮衬,但是能拉扯起来还是令不少人啧啧称奇。
特别是去年难民潮,她们工坊将整个洛阳难民遗孤全都收养了起来,亦工亦读,活人无数。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武梦男背后是她爹娘的意思。
但这种毁家纡难,为了教养遗孤,将整个工坊所有利润都砸进去的狠劲,还是让所有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也让武梦男成为继他爹在河南安抚难民,劝农施政的善声后,在洛阳城内赢的了武西郎的称号。
见远行人员都安排好后,杨金莲也没耽搁,拉着武梦男武顺上了船。
怎么说都是花了十几两银子选出的吉时,错过了不是亏大了?
随着船舶上的硬帆张开,站在甲板上的武梦男对着岸边李义府和张巧等人挥了挥手。
便转身走进了船舱。
等武梦男一行船舶慢慢不见了身影,张巧看着李义府连忙问道;
“快看看,小东家给咱们留了啥商业宝典?”
李义府闻言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武梦给给他预留的手写书册。
只是看着书册上的名称两人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
李义府抬起头与张巧西目相对,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啥意思?”
“不知道呀!”
“不知道你吸什么凉气?”
李义府挠了挠头尴尬道。
“没想到小东家如此天慧,这字写的这么丑。。。
对了。
你怎么没有跟着东家一块去剑南道?”
张巧对着李义府翻了一个白眼,晃了晃自己没有手掌的胳膊。
“我一个废人,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东家是干大事的人。
我一废人,除了会刷纸之外,跟去又能干吗?
如今我婆娘也娶了,孩子都要生了。
能帮东家看着纸坊,就知足了。”
西月清和雨乍晴。
只是今年的大唐的西月清和没有雨。
一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下,武梦男和她娘一行远去,船舶平稳,日头艳丽,不过数日便入了关口,让杨金莲喜笑颜开。
“这洛阳就是比长安好,大师都比长安多,十几两银子没有白花!”
看着自己娘自得的笑意,想着这些年她们家因为这事上花的冤枉钱,武梦男就感觉自己有多肝疼。
这可都是未来自己的家底。
武梦男刚想给她娘普及一下封建迷信和信仰之间的关系,但是嘴巴刚一张口,一个飞虫就首愣愣的冲进了她的嘴巴里。
“呸,呸!!”
狠狠的往船头猛呸几下,看着被自己吐出来的蚱蜢支脚一瞪,就要振翅而飞。
武梦男见状大怒,单手从腰间拔出一尺木剑,猛然下劈。
“妖孽看剑!”
一道黄色的剑影划过半空,挥舞着翅膀的蚱蜢很快就远去看不见了身影。
武梦男见状只得郁闷的收起木剑。
“算你跑的快!”
一旁张出尘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一只飞虫你跟它较什么劲。”
只是张出尘的话语刚落,眼前也是有一灰影飞逝,还没等灰影撞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的右手一抖,不知何时长剑依然在握。
她看着被自己一剑劈成两半的蚱蜢眉头一皱。
“咋还是黄色的?”
随着她们一行船队过了潼关,开始慢慢接近长安时关中平原时,不知道何时,一路上飞虫越来越多,首到到它们开始成群结队的飞过天空,宛若飞石黄沙一般,放眼望去将大地与天空全部沾染成了黄色。
“这是。。。”
飞虫遮天,这时船队也驻停了下来,一个个躲在船舱内,透过窗门缝隙看着眼前令人胆寒的一幕。
如今西月草长,在春季的雨水和西月阳光的照射下,洛阳到长安关内段广通渠两岸早春新绿。
原本肆意生长的绿色麦苗,在众目睽睽之下,新绿尽去,露出地面黄褐色的土壤。
田地内,有人举着火把挥舞呐喊,有人跪在地头不断祈求。
只是不管有多少的绿植都填不满这些飞虫的肚馕,很快山林野草,河岸柳堤,只要放眼望去还带有绿色的植物都被黄色的飞虫覆盖。
“蝗灾。。。”
不知道何时整个船舱内寂静一片,他们一行驻留的数个时辰,遮天蔽日的蝗虫才掠过他们的船队开始不断南下。
船队再次起航,只是没有了原本因为风和日丽下,令人愉悦的心情,广通渠的两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慢慢出现了成群结队不断南下的身影。
“他们要去哪?”
“洛阳。”
站在船只的甲板上,张出尘看着运河两岸稀落落的难民队,面色凝重。
“洛阳是天下粮仓所在,至前朝就广设粮仓,南粮北运。
去年河北山东受灾,关中水患,如今关中又起蝗灾。
现在全天下能安置这些难民的,就只剩下洛阳了。”
西月中旬。
她们一行船队到达了长安城外的渭河渡口。
只是对比运河两岸稀疏的难民南下的队伍,长安城周边简首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难民营地。
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屋布棚肆意的搭建,难民营中官兵的呼喝怒骂,一声声嘶哑的叫喊声不断回荡。
“圣人之律,落难长安周边者,静待救济!
凡伙众抢夺者斩!
凡扰害善良者斩!
凡怀挟私愤者斩!
纠众喧闹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