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这百两纹银,求东家介绍门路,求的一份赤碟!”
李墨阳的话让武梦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张出尘忽然冷笑了一声。
“胃口挺大?
你一介离乡流民,是我们工坊守约,给付钱财。
没想到钱财不过眼,还想求官?”
武梦男闻言有些茫然的看向她师父,张出尘见状解释道。
“上月,朝堂上吏部请奏,天下官员不足,尚书省下符到各州命人参选,州府以及奉诏使者用赤牒补官。
他口中的赤牒就是选官凭证!”
张出尘的话让李墨阳的眼睛猛然一亮,这话里话外的信息量就显示出了对方不凡的背景。
朝堂风向决策张口就来,再加上在洛阳名城开办了如此大规模的产业,更是展现了不凡的家世。
他看着武梦男眉头微皱,不敢小瞧对方年幼,连忙开口反问道。
“敢问东家,我见坊内去水,招工数千。
如今粮贵,金贱,城内行价,一日做工,值得换一顿吃食。
我见河岸有水渠延绵为何不搭台取水,反而用千人往复而为?
如此一来,只需要数十人,即可满足千人劳作之工。”
武梦男闻言眉头一挑。
“剩下的千人你打算怎么办?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坊现在的招工标准,就是必须有家有户之人?
他们轻壮被请来打水,能省下一顿稀粥给家人果腹。
下工后的胡饼,也能让家小不至于饿肚子。
这千人身后,还有千人老弱,裁撤后,难道就让他们躺着城下茅屋内,硬熬寒冬?”
武梦男的话让李墨阳当即起身下拜。
“东家良善,以商事养民,不贪功德。
只要东家愿意帮助小老儿求得赤碟。
小老儿有法,可以让工坊容养工人翻倍,且还有盈余!”
“什么方法?”
李墨阳闻言沉默不语。
武梦男见状没好气道。
“如果你真有方略,为你求来一张赤碟又何妨!”
“小东家,一诺千金,虽未及冠但一身豪气,鲸吞山河,小老儿对东家的钦佩之情犹如。。。”
这次李墨阳的话没说完,武梦男就猛的一拍茶几站了起来。
“你他妈说不说,担心我食言你大可拿钱离去。
还用你在这里用话挤兑我?”
李墨阳闻言尴尬一笑,不敢在多说,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倾囊而出。
“如今寒月,虽是暖冬,但世人衣薄,大多只能猫冬过日。
我见咱们房内纸浆如絮,为何不以这些纸絮填充被褥?
如此一来,不就又可纳工,又可盈利?
衣食住行,单单这个衣字就是滔天的生意。”
“就着?”
武梦男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李墨阳。
“你也知道如今正是寒冬,你知道现在麦秆,草垛的价格么?
世人以此引火,纸坊内存续的纸浆都是我们纸坊收买了方圆百里的闲余草垛。
你将它们用了,纸坊都要停工!”
李墨阳闻言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首溜了一口。
虽然肚子空空,但是灌了一肚子水饱后,在喝这茶清廉茶水,还别有一番滋味。
他指向一旁的一个小煤炉笑着道。
“煤炉取暖,耐烧长热。
既然百姓不卖草垛,咱们就不能用换的?
以煤换草,在另外补贴写财资,还有人不愿意么。
并且东家幼年就能立下如此基业,想来家世不凡。
就是百姓不愿换薪,东家请官府出面,颁发一份禁柴令。
如此一来,洛阳治下,所有的造纸原料不就为东家所有?
再不然也可以行令,禁止私人造纸,垄断洛阳纸行。
奇货可居之下,又可获利丰厚。
再不行也可拿下煤矿,迁民挖煤,到时连买煤钱都能省下来。
想来以东家的本事,拿下煤矿应该是轻而易举。”
李墨阳的想法说完后,武梦男看着他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人才呀!
想法很好,也很有可行性,就是这做事的方法太灵活了。
“让你全盘操作此事,多久能行?”
“半旬足己!”
武梦男叫人唤来了坊内张巧,看着李墨阳淡淡道。
“坊内人员任你调用,令支出白银五百两。
只要你操持好此事,你的赤碟我为你请!”
李墨阳闻言大喜。
“我以我孙子作保!
半旬之后,定叫东家这五百两翻倍!”
说着李墨阳将他孙子往办公室内一丢,连忙屁颠屁颠的跟着张巧离去。
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抓紧一点,自己说的大话可能还真有点悬。
两人离去后,办公室内还在不停小口喝水的孙子傻眼了。
咋又让我作保?
“这是你亲爷么?”
看着瞪大眼睛望着他的武梦男,坐在茶几前的孙子小心点了点头。
武梦男见状嫌弃的咧了咧嘴。
“我看也不咋亲,就一天的功夫,都将你保出去两次了,说不准哪天就保不回来了。
去找你爷去。
我还没有帮人带孩子的习惯。”
孙子闻言摸了摸头上张兮兮的布冠,看着武梦男小不点的身高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啥也没说,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你真的打算给这种不知底细的人请保赤碟?
民间大户,多以宗族为邻。
只要为善乡里,一两年的天灾根本不会对其根基造成多大的影响。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在河北老家被强人毁家,最有可能的就是为富不仁!
强人入宅时,本族乡亲全都袖手旁观。
这样的人,可不是能当好官的人。”
武梦男闻言反问道。
“师父,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当好官?”
“当然是家世不凡,又识得人间疾苦,怜悯百姓的人。”
武梦男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咱们坊几千号人,识字的去掉孩子,还不到十人。
比例连百分之一都没到。
如果真的按师父你说的这种选人标准,那普通人就再也没有进阶的希望了。
论迹不论心。
只要他能解决咱们眼下的问题,我找我爹,给他求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又何妨?
并且没有咱们的点头,他那些歪点子也没有实施的可能。”
纸坊大门前。
李义府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的阿爷。
就这会的功夫,他阿爷己经开始拉扯起队伍来。
五百两银子被他换成铜钱,拉了一大车,在难民前依次排开。
身后有几个纸坊的老卒持刀警戒,看着有几分派头。
看到自己的阿爷,李义府连忙将其拉到一旁。
“阿爷,咱们真的要违背祖训去求官?
还求到一个小孩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