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五月。
这一年最大的事情，就是二月份，李世民梳理好了地方管理体系。
他将天下划分十道，关内道、河南道、河北道、河东道、陇右道、山南道、淮南道、江南道、岭南道和剑南道?。
道内设都督-州-县三级制管理体系，在全国设立了六百多个折冲府，统领了全国服兵役人员的训练，抽调，作战等职责，由朝廷首辖。
进一步消减了地方都督手上军政两手抓的问题。
其后为了防止地方官员的欺瞒，李世民更是在全国十道内设立观察史，由朝廷临时任免，巡查各方。
而武梦男现在的爹现在的职位，就是相当于河南道省长，在洛阳开立河南府办公。
管理着整个河南道二十九州的刺史，一百二十六县的县令。
如今因为改制的问题忙的焦头烂额，半年都没看到人了。
627年五月十三日。
宜：开市，挂匾，交易。
忌：嫁娶。
伴随着爆仗的劈啪作响，张出尘拍了拍楞在原地的武梦男。
“想什么呢？
拉兆头呀！”
回过神，武梦男从身后噼啪作响的爆仗上收回视线，用力拉了一下手中红绸。
在一阵烟花喷放的铁树银花般的烟火过后，红绸下落，大门牌匾上照氏纸业的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
武梦男看着牌匾又是一愣。
“怎么叫照氏。”
张出尘摸着武梦男的额头，欣慰一笑。
“你的大名不是改名武照了么？
整个工坊一应花销都是你在一力承担，不叫照氏叫什么？
这些钱花可都是你的嫁妆，也不方便挂武氏的名号。”
说着张出尘从身旁的挎包内拿出了一份地契，和洛阳市令开具的商业许可，上面都是武照的名字。
武梦男拿着资料眉头一皱，这些东西就相当于是如今的股权证明了。
毕竟她和师父私下也没打出什么出资，股份划分协议。
“师父，这是给你准备的。”
张出尘看着眼前广袤一新的照氏纸业，忍不住感慨万分。
“这两天摸索着试产，己经达到了日产八尺黄纸千张。
如果按照现在的行情，无惧风雨之下，这间作坊一年就能收回投资。
你能帮为师给这些老卒安排活路，为师己经很心满意足，怎么可能会收下你的东西。”
“黄纸千张？
产量这么低？”
张出尘的话让武梦男眉头一皱。
一个是对产量感觉不是很满意，一个就是知道她师父没有从商过，对工厂运行成本比较模糊。
按照之前预留沤池原料储备，这间工厂满功率运转下，每天能产上千斤的纸浆，怎么可能只有区区千张黄纸的产量？
走进厂区，整个厂区内都弥漫着一股腐烂刺鼻的熏烟味。
十个能够容纳一吨原料的沤池，每十天开启一个，填补一个。
被泡的发臭发烂的树皮扔进一口口大锅内，加石灰日夜不停的熬煮，最后在捞出捶打，还原成木质纤维。
整个流程极端原始。
除了三台牛拉木槌看起来还有些工业的形态，其他看起来跟人家小作坊没什么区别。
只是进行了流程化，工序化标准处理，使他们出产的纸张质量非常稳定，不会如小作坊一般飘忽不定。
等武梦男捂着鼻子在厂房内转悠了一圈，看着库房堆了半个房间粗麻口袋傻眼了。
“怎么会存下了这么多的纸浆原料？”
派人将目前被列为这个厂方管事的张巧叫来。
他看着库房内的原料忍不住有些尴尬。
“我们预留的捞纸池太少了，人手也不够，加上都是生手，赶不上前面的工序的生产速度。
所以这些原料就堆在这边了。
不过我有在捞纸池增加人手，也去信故乡，找些老手过来。
等他们来后，生产速度还能在加快些。”
武梦男跟着张巧来的捞纸车间，看着车间内的工作流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纸浆从捞池捞出后，会放在一旁铜包木的压台，挤压水分。
最后在掀起来，刷在一旁的火墙上，烘干成纸。
这里面将湿纸贴在火墙上后，需要用两把刷子将纸张刷平，不然就会皱褶隆起，成为了废品。
这也是张巧当时自信说自己有两把刷子的原因。
“谁叫你们一张一张的捞纸挤压？
为什么不一下子叠个几百层后，统一作业？
现在所有的工序都压在了挤压上。”
“不行呀小东家。
这个纸在没干的时候，两张连在一起挤压，就变成了厚纸，揭不开了。”
“是这样么？”
“当然了，自汉以来，造纸之术，都是这般一张张来。
如今我们用牛杵打浆，原浆质地高上，成的纸也光滑平整，称得上上品。
等过段时间，他们熟悉了作业后，速度就能加快了。”
武梦男看着他们作业看不了半天总感觉不对。
她和张出尘前往账房，这批百人中，唯三识字的，一个张巧全场跑来跑去忙前忙后，其他两个就待在账房内，记录支出账目。
只是等武梦男看着整个工厂的支出流水后忍不住傻眼了。
现在唐代的货币划算，一贯千文等值一两银子，折合后世差不多一千块钱。
整间工厂投资下来建设费花了差不多三千多万，而如今产出就算按照零售价，每天也才一万块，一个月是三十万。
但是原料采购中，每天要花将近两万。
最大的一头竟然是煮料用的柴火，再加上收购树皮，员工每月三百文工资，管吃管住。
人吃马嚼之下，愣生生一天的实际支出被拉到了将近三万，折合现银三十两。
都亏到姥姥家了。
按照这个亏法，武梦男有再多的嫁妆都不够往里面填的。
等账目算出来后，武梦男和张出尘面面相觑。
“徒儿，你不是说这个纸坊建起了后死赚的么？
怎么现在看起来是死亏？”
武梦男闻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师父别慌，还有机会，这里面有些不对的地方我先想想。”
“哪里不对？”
武梦男看着采购册，看着新柴一项，问道。
“现在洛阳可有煤炭卖？”
武梦男的话语刚落，一旁负责记账的一个老头猛的一拍桌子。
“我去！
竟然忘了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