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A市总是湿漉漉的。苏雪站在顾氏老宅门前，指尖触到门把手上的铜锈，忽然想起原主十岁那年，顾浩曾在这里教她骑自行车，阳光穿过葡萄架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宿主，监控显示顾浩十分钟前进入老宅。”001的声音打断回忆，“根据原主记忆，老宅地下室有间储物室，可能藏着关键线索。”
玄关处摆着两双拖鞋，一双是顾浩的皮鞋，另一双粉色毛绒拖鞋——属于苏岚岚。苏雪皱眉，刚要上楼，忽闻地下室传来金属碰撞声。
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摸到口袋里的录音笔，忽然听见顾浩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浩，我是担心你。”苏岚岚的声音带着颤抖，“自从苏雪回来，你就像变了个人，连老宅都不让我进了……”
“够了。”顾浩的语气冷得像冰，“那天在储物间，你和陈宇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空气瞬间凝固。苏雪攥紧楼梯扶手，指甲几乎掐进木质纹路。下方传来衣物摩擦声，苏岚岚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戾：“听见又怎样？你以为苏雪真的无辜？她早就知道你爸的死——”
“砰”的一声，像是拳头砸在墙上。顾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怒：“不许提我爸！”
苏雪趁机摸进地下室，手机电筒扫过积灰的书架，忽然定格在角落的铁盒上。那是个青铜质地的匣子，锁孔周围有新的划痕——显然，顾浩曾试图打开它。
“宿主，铁盒上的花纹和苏父书房保险柜一致。”001提示，“原主曾见过苏父用怀表打开保险柜，而顾浩现在戴着那块怀表。”
脚步声从楼梯传来。苏雪迅速将铁盒塞进帆布包，转身时撞上顾浩冷凝的目光。他额角有淤青，领带歪在一边，显然刚伸手按住她肩膀，却在触到她颤抖的指尖时，猛地收回手。
“我……”苏雪低头，看见他鞋尖沾着泥点，“下雨了，我怕你没带伞。”
顾浩的眼神瞬间柔和，却在瞥见她身后的铁盒时，骤然冷下来：“谁让你来的？”
“没人。”苏雪首视他的眼睛，从口袋里掏出怀表，“但我知道，这个能打开它。”
怀表在掌心泛着冷光。顾浩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苏雪轻轻打开表盖，内侧刻着“赠爱妻林婉”——顾父的字迹，原主曾在顾浩的日记里见过拓印。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诊断书掉出来。苏雪捡起时，手猛地一抖：肝癌晚期，建议保守治疗。
“这是……”顾浩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你父亲的病历。”苏雪轻声说，“还有这个——”她从盒底拿出一盘录像带，封皮上写着“2010.03.15”，正是老宅失火的日期。
苏岚岚的尖叫从楼梯传来：“顾浩！你居然背着我查这些？！”
她冲下来时不慎踩空，整个人朝苏雪撞去。顾浩猛地伸手拽住苏雪，却在三人纠缠间，录像带滚进了地下室的排水口。
“不！”苏雪扑过去，只摸到潮湿的泥土。顾浩按住她肩膀，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先上去，这里不安全。”
暴雨在午夜达到顶峰。苏雪坐在老宅客厅，看着顾浩给苏岚岚包扎手腕——她在混乱中被铁盒划伤了。
“谢谢。”苏岚岚抬眼，目光在苏雪脸上停留，“今天的事，对不起。”
这句话太过突兀，反而让苏雪警惕。她注意到苏岚岚袖口露出的红痕——和顾浩办公室抽屉里的抗过敏药膏一模一样。
“姐姐过敏了？”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嗯，”苏岚岚低头掩饰眼底的慌乱，“可能是老宅灰尘太多。”
顾浩的手顿了顿，忽然起身走向厨房：“我去煮点姜汤。”
客厅只剩下姐妹俩。苏岚岚忽然抓住苏雪的手，指甲轻轻掐进她掌心：“你以为拿到病历就能扳倒我？顾浩永远不会知道，他父亲冲进火场是为了救谁——”
“为了救你。”苏雪打断她，“因为你偷了顾氏的机密文件，藏在书房保险柜里，对吗？”
苏岚岚的瞳孔猛地收缩。雨声中，顾浩端着托盘的身影在厨房门口顿住，姜汤在瓷碗里晃出涟漪。
“你怎么知道……”苏岚岚的声音带着颤抖。
“因为火灾那天，你根本没在楼上睡觉。”苏雪甩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从老宅相册里找到的，火灾次日苏岚岚在医院的照片，鞋底沾着书房的波斯地毯绒毛，“你趁顾伯父出差，偷偷潜入书房，却不小心碰翻了蜡烛。”
顾浩的托盘“哐当”落地，姜汤泼在大理石地面，腾起白色的雾气。苏岚岚踉跄着后退，撞上身后的博古架，瓷器碎裂声中，她忽然大笑起来：“是又怎样？反正他己经死了，而你——”
她忽然抓起碎瓷片划向苏雪，却被顾浩一把推开。锋利的瓷片划过苏雪的手臂，鲜血瞬间浸透衣袖，而顾浩的手，正紧紧攥住苏岚岚的手腕。
“滚。”他的声音低得可怕，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现在就滚，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苏岚岚愣在原地，忽然崩溃大哭，转身冲进雨幕。顾浩想去追，却在看见苏雪流血的手臂时，猛地转身打开医药箱。
“疼吗？”他的指尖在发抖，酒精棉片擦过伤口时格外轻柔，“对不起，我早该发现……”
“不是你的错。”苏雪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他也是这样守在床边，用冷毛巾给她敷额头，“哥，那个录像带……”
“明天找专业人员打捞。”他打断她，却在包扎完后，忽然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别怕，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窗外惊雷炸响，却盖不住苏雪剧烈的心跳声。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记忆中那个雨天重合——那年她被苏岚岚推下水池，顾浩也是这样抱着她跑向医务室，边跑边说“哥哥在，不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地下室的排水管道通向老宅后巷，今晚十点，带顾浩来。
苏雪攥紧手机，感受着顾浩怀里的温度，忽然想起录像带封皮上的日期——2010.03.15，正是苏岚岚伪造顾父签字转移股份的日子。
雨还在下，老宅的落地钟敲了九下。顾浩松开她，去厨房重新煮姜汤，而苏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后巷尽头的阴影里，有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影闪过——那人袖口的红宝石袖扣，和苏父书房里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