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染坊时,夕阳正缓缓下沉,将苍山的轮廓染成了一片温暖的蜜色。那柔和的余晖洒落在染坊的青石板上,与地面上尚未干透的靛蓝染料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幅既古朴又奇异的画面。青石板上的染料在夕阳的斜射下,泛起了一层神秘而深邃的光泽,仿佛是岁月流转中留下的独特印记,诉说着染坊的悠久历史。
时芋静静地坐在门槛上,手中拿着细针,专注地修补着一只风筝的蝶翼。针线在她灵巧的指尖穿梭,每一次穿引都显得那么细腻而认真。她不时地抬起头,目光温柔地投向正在一旁忙碌的顾山远。顾山远正全神贯注地调配着染液,手中的陶罐碰撞声比平时略显沉重,搅棒在染液中快速划动,带起一阵阵急促的漩涡。偶尔溅起的染液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晕染开,形成了一朵朵小巧精致的蓝色花朵,宛如大自然的无心之作。
染缸中升起的袅袅热气,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紫色,仿佛给整个染坊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这股热气缓缓弥漫开来,与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为染坊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秘氛围,让人不禁沉醉在这片宁静而美好的时光里。
“其实今天的线断得蹊跷。”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像是被什么割过。” 他举起线轴,借着夕阳的光,时芋看到线轴边缘有一道整齐的切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夕阳的余晖洒在线轴的切口上,仿佛为它镀上了一层血色,让人不寒而栗。
时芋的手一顿,针尖刺破指尖。
血珠滴在靛蓝布料上,瞬间晕开一朵深色的花。她想起白家染坊的人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网上那些突然出现的 “证据”。
难道连风筝线都有人动了手脚?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环顾西周,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染坊的角落,阴影在不断扩大,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顾阿婆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银镯子的声音透着担忧:“山远,你去地窖把去年的蓝草翻一翻,别闷坏了。”
老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落在时芋手中的风筝上,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
她的拐杖头敲击着地面,发出 “笃笃” 的声音,在寂静的染坊里格外清晰。窗外的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吹得窗户 “哐哐” 作响,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顾山远应了一声,转身时白大褂的下摆扫过门槛。
时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地窖口,突然想起刚才摔倒时,他怀里似乎有个硬物硌着她。
好奇心驱使下,她悄悄跟了过去,脚步放得极轻。
地窖的厚重的木门半掩着,门缝中透出微弱的、摇曳不定的烛光,同时还飘散出一股潮湿的、带着蓝草发酵特有的酸味。那烛光在狭窄的门缝中忽明忽暗,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地窖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地窖内部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气息,空气中混合着蓝草发酵后散发的酸味,令人不禁皱眉。墙角处,蛛网在微弱的气流中轻轻晃动,显得格外阴森。架子上,陶罐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个罐子都被精心封存,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斑斓的染料。
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那些染料的颜色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每一滴都蕴含着某种神秘的生命力,随时可能从罐中跃出。时芋刚走到地窖的转角处,突然听见顾山远压抑的低声咒骂,声音中透出无奈与愤怒。
她立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望去,只见顾山远正蹲在一个老旧的木箱前,手里紧紧握着一块泛着幽幽紫光的布料——那布料与上次染坏的那块如出一辙,显然是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木箱的表面刻满了古老而繁复的花纹,在昏暗烛光的映照下,那些花纹仿佛在缓缓游动,散发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息,让人不禁心生敬畏。整个场景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既神秘又诡异,仿佛隐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果然在这里......” 顾山远的声音低得像在和自己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布料,上面的紫色花纹在烛光下流转,竟与白家染坊指控他们抄袭的图案如出一辙。
布料边缘还有烧焦的痕迹,像是被火燎过。
烛光在布料上跳跃,紫色的花纹仿佛活了过来,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时芋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手不小心碰到门框,发出 “吱呀” 一声。
顾山远猛地回头,眼中闪过惊惶。
两人隔着昏暗的地窖对视,时间仿佛凝固。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时芋踉跄着扶住墙壁,听见染坊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顾阿婆的惊呼:“有人闯进来了!”
震动使得地窖里的陶罐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烛光也随之剧烈摇晃,整个地窖陷入一片混乱。
顾山远脸色大变,一把抓起布料塞进怀里:“时芋,你躲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冲出门的瞬间,白大褂的衣角扫灭了烛火。
时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心跳如擂鼓。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夹杂着布料撕裂的声音,仿佛一场噩梦正在上演。
黑暗中,时芋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每一个声音都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她终于摸黑爬上地窖的梯子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染坊内一片混乱不堪,扎染布料西处散落,凌乱地铺满了整个地面,被无数脚步践踏得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显得异常狼藉。染缸被粗暴地打翻在地,那浓郁的靛蓝色液体从缸中倾泻而出,沿着古老的青石板地面缓缓流淌,蜿蜒曲折,宛如一条身受重伤的巨蟒在痛苦地挣扎。陶罐也被摔得西分五裂,各种染料混合在一起,流淌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幅色彩斑斓、奇异的图案,令人触目惊心。
皎洁的月光透过破碎不堪的窗户缝隙洒落进来,斑驳的光影投射在满地的狼藉之上,给原本就凄凉的染坊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与冷清。顾阿婆无力地倚靠在墙角,她的拐杖孤零零地掉落在一边,脸上布满了惊恐与无助的神色,那双曾经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显得黯淡无光。银白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随风轻轻飘动,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恐惧与绝望。
而顾山远正与几个蒙着脸的人对峙,手中握着染杵,白大褂上沾满了染料和灰尘,身上还有几道伤口,鲜血正顺着手臂滴落。
蒙脸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他们手中的武器闪着寒光,气氛剑拔弩张。
“把东西交出来!” 为首的人声音低沉而凶狠。
他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时芋注意到他腰间的玉佩,刻着一朵盛开的山茶花,和顾山远的纹身竟是同一种样式。
玉佩在月光下闪烁,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寒气冻结,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这些人是谁?他们和顾山远有什么关系?那块神秘的紫色布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顾山远握紧染杵,眼神坚定却带着一丝绝望:“休想!”
话音未落,那些人己经扑了上来。打斗声、瓷器碎裂声、布料撕裂声交织在一起,染坊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月光下,飞溅的染料如同血滴,洒在墙壁和地面上,整个染坊仿佛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时芋想要冲上去帮忙,却被顾阿婆死死拉住:“别去,太危险了!” 顾阿婆的手劲很大,指甲几乎掐进时芋的手臂。
在混乱中,时芋看见顾山远被人击中,踉跄着后退。
她的心猛地一揪,挣脱顾阿婆的手,抄起一旁的木棍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有人抽出了匕首,朝着顾山远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时芋大喊一声:“小心!” 将木棍狠狠地砸向那人。
木棍击中那人的手腕,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匕首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染坊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战斗的休止符。
那些人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临走前,为首的人回头看了时芋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那眼神仿佛一把利刃,让时芋不寒而栗。
她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月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清冷。
顾山远挣扎着爬过来,脸上挂了彩,却强笑着安慰她:“没事了,别怕。”
他的笑容十分勉强,嘴角还挂着血丝。
染坊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染料味和血腥味。
时芋看着顾山远,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而顾山远避开她的目光,低头整理着地上的布料,沉默不语。
此刻的染坊,仿佛被黑暗笼罩,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着时芋去揭开。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染坊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满地的狼藉,也照亮了两人心中的迷茫。
而在染坊外,夜色渐深,一双双眼睛正隐藏在黑暗中,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