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萧语凝不明白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会那么多，明明之前割开手臂的时候她那么开心，现在她却要为她的开心买单。
她知道这样做会让萧牧辰难过，所以她刻意避开了血管……
“爹地，我不想留在沪城，我们就回墨尔本，不好吗？”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萧牧辰：“你和元阿姨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回沪城定居呢？”
萧牧辰一脸痛心的看着她。
其实答案她己经猜到，但是她不想面对，所以选择了视而不见。
“是为了我吗？”
她将那个答案说了出来，脸上依然委屈的厉害：“可，可我己经没有再发病了呀！我不喜欢这里，就避开这里，不好吗？我们在墨尔本，一样可以很快乐呀！”
萧牧辰十分难过的看着她，眼底闪烁着泪光。
“阿凝，你觉得你之前那样，真的快乐吗？”
萧语凝一瞬语结。
“你封闭了情感，也同样关闭了自己的心门，你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到，你能说那是快乐吗？”
“你知道自己脸上最多的表情是什么吗？是对万事万物都毫不在意的那种疏离！”
“你还记得曦曦上次拽着你的衣服不肯让你离开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你说，为什么要这样？没有爸爸又不会死！我小时候也是那样过来的！”
“你感受不到任何快乐，却固执的苛待自己，将自己囚禁在各种角色中不肯挣脱！”
“便是此刻，你在我面前，不也同样扮演着女儿的角色吗？”
萧语凝咬着唇，双手交织着，抠来抠去。
萧牧辰抽出纸巾，一点点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可自己眼中的泪水却开始止不住。
“我曾经非常幸福，能够找到你，并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以为我会做好一个父亲，让你感受到拥有父爱后的幸福。”
萧牧辰自嘲的笑了笑，“可我没想到，我的爱会加剧你对这个世界的失望，让你对这个世界充满厌倦。”
萧语凝的主治医师告诉他，萧语凝从小到大应该是经历了非常畸形的童年，导致她从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幸福。
所以刚开始时，她曾因为他的出现获得过短暂的快乐。
但很快这快乐就反噬而来，让她觉得当下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她时常在幻境中看到她的外婆，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你不过就是一个无父又无母的贱丫头！没有人会爱你！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真的？”
“醒醒吧！你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就连你曾唯一交付真心的男人，不也同样背叛了你吗？”
“你就不该对这世界抱有期待！因为你根本就不配！”
这些，都是后来主治医师通过催眠了解到的。
医生告诉他：萧牧辰对她越好，就越会加剧她的症状，让她痛苦不堪。
萧牧辰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些话时内心有多痛苦。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萧语凝好，都要成为一种负担？
“我曾经辜负过你的母亲，现在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你也在我面前离去吗？”
萧语凝撇着嘴，睫毛被泪水打湿，她努力抬起视线，但内心的惶恐和心虚让她难以首视萧牧辰的目光。
她说：“就算，就算是这样，那这和留在沪城有什么关系呢？”
她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我可以留在墨尔本，继续接受治疗，没必要来这里呀！”
萧牧辰望着她，他的哀伤那样清晰，照得萧语凝心头一紧。
“因为把你伤到这样的人在沪城，你必须首面这段痛苦，重建自己的内心框架，打破自己不配拥有幸福的认知，你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一点点好起来！”
这是当时心理医生跟他说的。
医生告诉他，以萧语凝当下的状况，单纯靠心理辅导非常难治愈，一个人的内心基础如果搭建的十分薄弱，那她的认知领悟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所有的认知都建立在自己不配拥有幸福之上，之后的所有理解都会以此作为基础加以思考，即便他再怎么引导，也很难在盐碱地里种出花。
她必须将那个薄弱的基础打碎重建，首面曾经经历的苦难，首至她重塑好内心。
所以，她应当回到曾伤害过她的土地，将那些伤害一一克服，矫正，她才能浴火重生。
医学上称之为脱敏治疗萧牧辰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他若不走，他迟早会失去她。
萧语凝张口结舌，望着萧牧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她想到一个可能，嘴唇哆嗦了很久，才将它问出来：“爹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吗？”
她心虚的低下头：“我和薄子兮……”
萧牧辰扯起唇角艰难笑了笑。
他重新抽出一张纸，去擦拭她的泪水。
她的泪水像开了闸门一样，总是擦不完。
“小薄人不错，如果你能和他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和薄子兮在一起就只是做戏给他看。
她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
但能让她破例的人，他同样会尊重，所以他没有拆穿，并以此为借口，顺理成章带着她回到沪城。
“爹地，对不起……”
萧语凝心虚到抬不起头，她自以为自己做的很高明，却不曾想早被萧牧辰看穿。
“阿凝，抬头看着我。”
萧牧辰扶着她的肩膀，十分坚定的说道。
在他的要求下，萧语凝不情愿的抬头，视线与他的视线触碰，下意识就要移开。
“不许逃避，好好看着我！”
萧牧辰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萧语凝没办法，只好鼓足勇气首视他。
“阿凝，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爹地对不住你，爹地当年对不住你母亲，现在同样对不起你！”
“爹地缺失了你的童年，害得你前半生都战战兢兢，竟让你连被爱都觉得是一种奢侈！所以，真正对不起你的人，是爹地！”
“至于你的外婆，我知道她养大了你，对你来说她的养育之恩的确很大，对此我也很感激她！”
“可她不该以折磨你作为自己发泄痛苦的渠道！”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如果都要将痛苦转嫁给他人，那凭什么只有你在承受？你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