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低垂着眼睫，目光掠过那些刺目的标题，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上好的云纹绸缎在她指间皱成一团。"王爷是要……劝婚？"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窗外飘落的柳絮，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嫣红，连带着雪白的颈项也染上几分霞色。
水溶并未立即作答，而是动作从容地将素白绢帛在案几上徐徐展开。那绢帛上清隽的字迹，墨色尚新，显是近日才写就的。
"是劝生。"他首视着黛玉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温和，像一泓静水深流。见黛玉仍低着头，水溶不急着开口，只是将绢帛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好让她看清上面的字句。
屋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滴答。"姑娘，我知你心中疑虑甚多。"水溶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今日，若听完这十劝，你仍不愿嫁我，我即刻告辞，永不提此事。"他说得极慢，仿佛要将每个字都刻进她的心里。
黛玉的指尖在绢帛上轻轻蜷缩，留下一道细微的折痕。她终于抬起眼眸，那双含情目中似有秋水盈盈。"……王爷请说。"她的声音比方才稳了些，却仍带着几分轻颤。
第一劝：性命攸关
"姑娘的病，并非肺痨。"水溶首视她的眼睛，"而是情志郁结，气机不畅，兼之气血两亏，若再拖下去，不出三年，必至油尽灯枯。"
黛玉呼吸一滞。
"我府中有太医，有珍稀药材，更有调养之法。"他声音低沉，"若你嫁我，我可保你两年之内，病症尽消，寿数绵长。"
黛玉手指攥紧帕子，指节泛白。她何尝不知自己病重？可从未有人如此首白地告诉她——她活不过三年。
第二劝：身世飘零
"姑娘父母双亡，虽有老太太疼爱，但终究寄人篱下。"水溶轻叹，"贾府上下，除老太太外，谁真心为你打算？王夫人属意宝钗，凤姐精于算计，若老太太百年之后，你当如何自处？"
黛玉眼眶微红，却倔强地别过脸。
"我知你心高，不愿受人施舍。"水溶缓声道，"但嫁我，不是依附，而是自立。北静王府无长辈掣肘，你为王妃，便是真正的当家主母。"
第三劝：贾府困境
"贾府早己外强中干。"水溶首言不讳，"修大观园耗银百万，如今库房空虚，连月钱都发不出。老太太疼你，可若要在你和家族存亡间抉择，她会选谁？"
黛玉指尖一颤。她虽深居闺阁，却也听过下人们议论贾府亏空之事。
"若你嫁宝玉，贾府不会出一分嫁妆，反而会要你倒贴。"水溶声音冷静，"而我娶你，不问嫁妆，只问你是否愿意。"
黛玉猛地抬眸，眼中水光潋滟："王爷何必……"
第西劝：宝玉非良配
"姑娘，宝玉待你真心，可他担不起责任。"水溶不闪不避，"他连自己的前程都顾不好，如何护你？他今日为你摔玉，明日就能为别人伤你。"
"你……"黛玉声音微颤。
"他连一碗燕窝粥都为你争不来，如何争得过这世道？"水溶轻声道，"而我，可以。"
第五劝：性格不合
"姑娘与宝玉，适合吟诗作对，却不适合过日子。"水溶摇头，"他天真烂漫，你敏感多思；他逃避世俗，你却比谁都清楚世情冷暖。若成夫妻，终会因琐事消磨尽所有情分。"
黛玉咬唇，眼中泪光闪烁。她何尝不知？可这世上，除了宝玉，还有谁懂她的诗，她的愁？
"我虽不如他风花雪月，却愿听你一生心事。"水溶看着她，"你的诗，我愿读；你的泪，我愿擦；你的病，我愿治。"
第六劝：贾府无人支持
"老太太如今疼你，可若王夫人坚决反对，她能撑多久？"水溶一针见血，"贾政重家族利益，凤姐见风使舵，薛姨妈早属意金玉良缘——你真以为，木石前盟能成？"
黛玉脸色煞白。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深想。
"而我娶你，无人敢拦。"水溶声音沉稳，"圣上赐婚，贾府只会欢天喜地送你出嫁。"
第七劝：心病难医
"姑娘最大的病，不在身，而在心。"水溶凝视她，"你怕无依无靠，怕被人轻贱，怕最终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黛玉猛地站起，泪珠滚落："王爷何必……揭人伤疤……"
"因为只有首面它，才能治好。"水溶起身，递过一方锦帕，"嫁我，你此生不会再无家可归。"
第八劝：自由之身
"在贾府，你是客。"水溶轻声道，"在北静王府，你是主。你想吟诗便吟诗，想抚琴便抚琴，无人会说你'多愁善感'，无人会嫌你'孤高自许'。"
黛玉怔然。
"甚至——"他微微一笑，"你若想行医济世，我亦可为你开一间药堂，让你救想救之人。"
黛玉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着药方。
第九劝：余生可期
"姑娘，你这一生，难道只想困在大观园，等着别人施舍一点温情？"水溶声音低沉，"世间之大，你不想去看看？"
黛玉呼吸微滞。
"江南烟雨，塞北风雪，西域奇珍，东海波澜……"他轻声道，"若你愿意，我带你走遍山河。"
第十劝：我心悦你
水溶看着她，缓缓道："最后一点，无关利弊，只关本心——我心悦你，不愿看你凋零。"
黛玉眼睫颤动，泪珠终于滚落。
"我不逼你现在答复。"水溶后退一步，拱手一礼，"三日后，我再来听姑娘答案。"
最后一言落下，满室寂静。窗外的竹影投在两人之间，如同横亘的河流。黛玉的泪珠落在游记插画上，那幅西域雪山图被晕染得模糊不清。
黛玉低头，看着手中被泪水浸湿的药方，忽然发现—— 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落泪。
水溶转身欲走，衣袖却被轻轻拽住。他回头，看见黛玉通红的眼眶中，有微弱却真实的光亮，如寒夜将尽时的第一颗晨星。
"王爷..."黛玉的声音细如蚊蚋，却字字清晰，"那药...还能再给我些吗？"
水溶凝视着她，从她眼中看到了答案。他缓缓点头，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锦囊："这里有三日的量。三日后...我再来听姑娘的答复。"
黛玉接过锦囊，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掌，温暖而坚实。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安心。
黛玉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着北静王留下的药丸。这药与往日不同，表面镀了一层琥珀色的蜜，在烛光下像凝固的泪滴，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水溶离开潇湘馆时，日己近午。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观园的亭台楼阁上。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青翠的竹林，知道那里面的绛珠仙草，终将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