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火中取栗
宫墙外的火光照得琉璃瓦通红，顾云深踩着滚烫的滴水檐疾奔。素娥的裙裾掠过冒烟的槐树枝，金线绣的忍冬花纹燎出焦痕。
"走水的是藏书阁！"当值太监的哭喊混在铜锣声里。顾云深却瞧见火舌舔舐的方向不对劲——火势分明绕着《青囊书》所在的东厢房走。
素娥突然拽着他拐进假山洞："看顶楼！"她指尖所指处，雕花窗内闪过道黑影，身法诡谲如壁虎游墙。
顾云深摸出药囊里的雄黄粉："是北狄的蝎子功。"话音未落，三楼传来木架倒塌的巨响，几卷燃着的医书飘落，书页间竟夹着未烧尽的羊皮信。
"接着！"素娥甩出腰间丝绦缠住窗棂。顾云深借力跃上二楼时，瞥见她后颈新添的灼伤——定是昨夜试药时落下的。
火场热浪扑面而来，顾云深用浸透药汁的帕子捂住口鼻。暗格里窜出个蒙面人，手中钢刀泛着靛蓝毒光。他甩出银针封其穴道，却见那人咬碎毒囊，七窍流血前指向顶楼。
素娥的软剑挑开顶楼暗门，热风卷着火星子扑面。满室青囊书残页纷飞如蝶，赵明澈的玄色龙纹箭袖正在火中猎猎作响。少年天子脚下踩着个锦盒，盒中半枚虎符己烧得通红。
"皇上来得巧。"顾云深金针钉住欲逃的黑衣人，"这火怕不是冲着虎符来的？"
赵明澈剑尖挑起燃烧的帐幔："有人想让朕当个糊涂皇帝。"他忽然割破掌心，将血滴在虎符上。金纹遇血竟浮出北狄文字，赫然是边境布防图！
素娥突然闷哼跪地，腕间银铃疤痕渗出黑血。顾云深撕开她衣袖，见青紫毒纹己蔓延至肘弯——分明是触碰了带毒的虎符。
"好一招连环计。"他含住解毒丸渡进素娥口中，唇齿间尝到铁锈味，"先用蛊毒操控皇后，再借火势投毒..."
轰隆一声巨响，房梁带着烈焰砸下。赵明澈拽着两人跃出窗外，虎符坠地时裂成两半。顾云深在浓烟中瞥见裂痕处的机关暗格，竟藏着粒赤红丹丸——与当年秦将军服下的毒药一模一样！
五更天，太医院地窖阴冷刺骨。素娥泡在药浴中打颤，肩上箭疮又渗出血。顾云深握着刮骨刀的手难得迟疑："这毒入骨髓..."
"剜吧。"素娥咬住浸了麻沸散的帕子，"总比变成崔皇后那样的傀儡强。"
刀刃入肉的闷响里，门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顾云深反手甩出药杵，击碎窥视的窗纸。小太监的尸首栽进来，手中还攥着半截迷香——正是冷宫常用的安魂香。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活。"顾云深将毒血引到玉碗中，"这迷香里掺了曼陀罗，遇伤口会致幻。"
素娥苍白的唇弯了弯："当年在冷宫...他们也是这般算计我娘..."她忽然抓住顾云深手腕，"若我成了傀儡..."
"那我就做你的提线人。"顾云深将染血的绷带缠上她小臂，结扣处系成个精巧的同心结。药炉突然爆出青烟，素娥腕间毒纹竟顺着金针游向他的心口。
赵明澈踹门而入时，正见两人掌心相贴。少年天子剑尖挑开毒血碗："好个同生共死的戏码！北狄大军压境，两位还要演到几时？"
素娥突然咳出黑血，血珠溅在虎符碎片上。裂纹处浮出暗红字迹——竟是秦将军的绝笔："蛊母在椒房殿！"
更楼声骤停，顾云深望向皇后寝宫方向。暴雨冲刷着飞檐上的鸱吻，那狰狞兽首口中，隐约露出截未烧尽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