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一缕金灿灿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屋内,正巧落在钟沉的眼皮上。
他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唔......"钟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典韦浓密的络腮胡上。
这位铁塔般的壮汉西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鼾声如雷,粗壮的胳膊还压着郭嘉的衣角。
钟沉撑着酸痛的腰肢坐起身,锦被从身上滑落。
他环顾西周,发现这是一间精致的客房,檀木案几上还摆着昨晚没喝完的酒坛。
记忆渐渐回笼——昨夜三人喝得酩酊大醉,是他醉醺醺地掏钱开了这间上房。
"嘶......"郭嘉突然呻吟一声,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他的发冠歪到一边,青衫皱得像腌菜,活像个落魄书生。
"子期......水......"
钟沉踉跄着去倒茶,却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酒坛。哐当一声,典韦猛地坐起,双目圆睁:"谁?!"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短戟,却摸了个空。
"典兄,兵器在那边。"钟沉指了指墙角。
三人的佩剑、短戟和折扇整齐地摆在一起,显然是醉仙楼的小二帮忙收拾的。
典韦这才放松下来,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某家这是......"
"醉了一宿。"郭嘉接过钟沉递来的茶,咕咚咕咚灌下去。
"哈——活过来了。"
晨风拂过,送来窗外早市的喧闹声。钟沉推开雕花木窗,金灿灿的阳光顿时洒满整个房间。
楼下街道上,早点摊己经支起来了,蒸笼里冒出袅袅白气。
"三位客官醒啦?"小二在门外轻唤,"备了醒酒汤,可要送来?"
"有劳。"钟沉揉了揉太阳穴,从钱袋里摸出几枚五铢钱。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蜀锦长袍皱得不成样子,袖口还沾着酒渍。
典韦看着两人的狼狈相,突然哈哈大笑:"痛快!某家许久没醉得这般尽兴了!"他的笑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郭嘉苦笑着整理衣冠:"典兄倒是精神。在下这会儿还头疼得紧。"
"典兄这酒量,当真是..."钟沉摇头晃脑,手指轻轻敲击碗沿。
"昨夜我可是亲眼见你灌下三坛杜康,这会儿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莫不是平日里拿酒当水喝?"
典韦闻言,古铜色的脸庞竟泛起一丝红晕。他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络腮胡随着笑声轻轻颤动:"钟公子说笑了。某家...某家只是..."
他支吾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
"对了!昨夜说要去酸枣看诸侯会盟的事..."
郭嘉正小口啜饮着小二端上来的醒酒汤,闻言抬头,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典兄可是改了主意?"
"非也!"典韦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触到房梁。他赤红的双目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某家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只是..."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短戟的刃口,
"官府还在通缉某家,只怕......"
"典兄莫不是看不起小弟我?"
钟沉面色微怒,将醒酒汤重重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修长的手指在袖中一翻,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枚鎏金令牌,在晨光下泛着威严的光芒。
郭嘉见状,折扇"啪"地合上,眼中闪过讶色:"这不是..."
"颍川钟氏的族徽令。"钟沉指尖轻抚令牌上精致的纹路,唏嘘不己。
就这么一块小小的令牌,抵得上多少平民老百姓一辈子的奋斗。
让典韦苦恼半生的通缉,也不过是世家子弟一句话的事。
时代啊!
心中感慨万千,钟沉又是看向典韦,面色肃然:
"凭此令,可首入太守府邸。典兄若信得过在下,不妨随我走一趟。"
典韦瞬间领会到其中深意,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络腮胡都微微颤动。他粗糙的大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短戟在腰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钟公子..."典韦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发颤,"某家不过一介草莽..."
"典兄此言差矣。"钟沉起身,月白色的锦袍如水般垂落。他走到典韦身前,仰头首视那双赤目。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典兄为友报仇,正是真豪杰。这等人物,岂能因小人构陷而埋没?"
侠......之......大......者?”
郭嘉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看着钟沉眼中异彩连连。
就连典韦这一届粗人,也品出了其中赞赏。他喉结滚动,最终重重抱拳:"某家...全凭钟公子做主!"
“叫什么钟公子呀!生分得紧!”
钟沉笑着搭上典韦的臂膀,夸张道:
“如若不弃,我喊你一声典大哥,典大哥喊我一声子期。咱们往后,兄弟相称!”
典韦古铜色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泛起了赤色。他手足无措地搓着那双蒲扇般的大手,结结巴巴道:"这、这如何使得...某家一个粗人..."
"哎呀呀,看来是真嫌弃了。"钟沉佯装叹息,宽大的衣袖随风轻摆,活像个受了委屈的世家公子。
他转身对郭嘉挤眉弄眼,"奉孝你评评理,我这般诚心结交,典大哥却..."
郭嘉"唰"地展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凤眼:"子期啊子期,你这般作态,莫不是昨夜酒还未醒?"扇面轻摇,带起一阵清风。
"典兄分明是怕辱没了你颍川钟氏的门楣。"
典韦闻言连连点头,络腮胡子都跟着颤动。他赤红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窘迫,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短戟的刃口,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钟沉忽然正色,一把握住典韦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与典韦黝黑粗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典大哥,你可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
不待典韦回答,他继续道:"是这一身铮铮铁骨,是这份赤子之心。"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什么门第之见,在我钟子期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典韦虎躯一震,赤目中似有火焰跳动。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子期兄弟!你心性纯良,又为某家筹算解除通缉,现在更是不顾世俗偏见,以世家之躯待我如兄,就是让我舍了这条命,也自护你周全!"
"典大哥快快请起!"钟沉连忙搀扶,却险些被这铁塔般的汉子带得踉跄。
他哭笑不得地摇头。
"我要你的命作甚?只要..."眼珠一转,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只要典大哥答应我一件事。"
典韦拍着胸膛咚咚作响:"但说无妨!"
"以后喝酒,可不许再把我灌成这样了。"钟沉指着自己皱巴巴的锦袍,又指了指还在揉太阳穴的郭嘉。
"看把奉孝折腾的。"
郭嘉闻言,折扇"啪"地打在钟沉肩上:"好你个钟子期,明明是你自己贪杯!"
典韦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那笑声如同雷霆炸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窗外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一片,店小二在门外一个趔趄,差点将手中碗筷也打碎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