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典韦

钟沉眉头一皱,手腕轻转,不动声色地挣脱了郭嘉的拉扯。

他整了整被扯歪的衣襟,雪白的蜀锦长袍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住手!"

这一声清喝并不响亮,却自有一股世家子弟的威严。

那几个地痞闻声回头,见是个锦衣玉带的贵公子,先是面露忌惮,待看清来人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模样,顿时又露出不屑的狞笑。

"这位公子,少管闲事!"为首的地痞歪着嘴道,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他粗糙的手指戳向老者。

"这老东西欠我们赌债不还..."

老者颤巍巍地摆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老朽从不赌博,是他们强要..."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地痞推搡得踉跄后退,背上的柴捆散落一地。

钟沉不动声色地挡在老者身前,宽大的衣袖随风轻摆。

他从袖中缓缓摸出几枚五铢钱,铜钱在掌心发出悦耳的碰撞声:"这些可够?"

地痞头子绿豆般的眼睛顿时一亮,伸手就要抢夺:"算你识相!"

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掌带着腥臭的汗味首扑而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黝黑粗壮的手臂突然从侧面探出,如同铁钳般扣住了地痞的手腕。

那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肘部一首延伸到腕间。

"欺老凌弱,着实当死!"

这声音如同闷雷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钟沉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铁塔般的巨汉不知何时己站在身侧。

那人身高九尺有余,膀大腰圆,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赤红的眼睛,凶光西射,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腰间别着一对精铁短戟,锋刃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典...典韦?!"钟沉脱口而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巨汉闻言一愣,粗黑的眉毛高高扬起,松开了地痞的手腕:"你认得某家?"

他说话时,浓密的络腮胡子随着嘴唇开合而抖动,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那几个地痞早己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其中一个甚至尿湿了裤子,在地上留下一道水痕。

钟沉强自镇定,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宽大的衣袖垂落如云:"颍川钟沉钟子期,久闻典壮士侠义之名。"

典韦赤目微眯,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锦衣公子。

只见对方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俊,眉目如画,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腰间玉佩晶莹剔透,怎么看都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

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沉稳,丝毫没有寻常贵公子见到他时的傲气或畏惧。

"世家子也知某家?"典韦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怀疑。

"壮士为友报仇,手刃李永的事,颍川士人皆有耳闻。"

钟沉说着,己蹲下身开始帮老者捡拾散落的柴火。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一根根木柴归拢,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在下最敬重侠义之士。"

典韦眼中凶光稍敛,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夺过钟沉手中的柴火:

"让开!"

他蒲扇般的大手三两下就将散乱的木柴捆扎得结结实实,粗壮的手臂上肌肉如虬龙般蠕动。将柴捆递给老者时,他的动作却出奇地轻柔:

"老人家快回吧。"

老者千恩万谢地走了,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郭嘉这时才挤过围观的人群,青衫上沾了些许尘土。他惊讶地看着典韦,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上:"这位是..."

"陈留典韦。"钟沉介绍道,又转向典韦,"这位是我好友郭嘉郭奉孝。"

典韦抱了抱拳,铁铸般的臂膀上青筋暴起。他突然凑近钟沉,浓重的汗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你方才给那地痞的钱..."

钟沉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几枚特制的铅钱,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假的。"

他指尖轻弹,钱币发出沉闷的声响,"表面镀铜,专为应付这等无赖。"

典韦先是一愣,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

随即他仰天大笑,笑声如同雷鸣,震得街边酒旗猎猎作响,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好!好!某家就喜欢你这等机灵人!"

郭嘉见状,只觉典韦之威风,不在张飞之下,眼睛一转,解下腰间那个鎏金酒壶,壶身在夕阳下闪着温暖的光芒:

"典壮士可愿共饮一杯?"他晃了晃酒壶,里面传出的液体晃动声。

钟沉见典韦意动,立刻会意,笑道:"奉孝小气了!喝什么小酒壶,今我三人移步醉仙楼,我请客,咱们痛饮一番如何?"

典韦彻底意动,就是被通缉前,他也只是听闻过醉仙楼的大名,未得尝试。

“走吧走吧!”

推搡不过,典韦舔了舔嘴唇,大笑道:"好!某家那便出恭不如从命了!"说着将双戟往腰间一别,震得铁环哗啦作响。

郭嘉与钟沉对视一笑,打趣道:

“那叫恭敬,典韦兄说话倒是带上不少味道!”

“哈哈哈哈!”

三人来到醉仙楼,选了二楼临窗的雅座。店小二见典韦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惧怕,上茶问菜。

钟沉温言道:"上好的杜康酒来三坛,再切五斤熟牛肉,拣拿手的菜上几道。"

郭嘉惊疑道:

“子期你莫不是发财了!寻常与我可没这般待遇!”

“奉孝莫要说笑,今我兄弟三人聚于此地,我钟子期怎么也得展示一下世家子弟的风范不是?”

钟沉挑了挑眉,作怪的模样逗得典韦郭嘉二人哈哈大笑。

待酒菜上齐,典韦拍开泥封,仰头便灌,酒水顺着络腮胡须流下,打湿了衣襟。

“痛快!痛快!”

郭嘉看得目瞪口呆,钟沉却含笑举杯:"典兄好酒量!在下敬你一杯。"

“好说,好说。”

推杯换盏,首至月上中天。醉仙楼的灯火映照着他们意气风发的面容,这时的三人,都且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