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沉猛地回头，银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只见棺材边角上不知何时坐了个黑袍人，单手撑着下巴，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后院赏月。
月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身躯，在地上投下淡薄的影子。
张飞丈八蛇矛瞬间横握在手，肌肉绷紧如满月之弓。
那黑袍人连忙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别别别，我不是张饶。"
他掀开斗篷，内里竟是一片混沌的雾气，面容处不断扭曲变幻，时而浮现老人皱纹，时而闪过孩童稚颜，却始终无法定型。
"你这是什么东西？"
张飞浓眉拧成疙瘩，矛尖首指那团雾气。
"丑得连脸都没有！"
雾气剧烈翻腾起来，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钟沉莫名感觉到对方在生气。
只见那黑影一跺脚（如果那团雾气算脚的话），声音陡然拔高：
"你才是东西呢！"
说完又自己摸着下巴（如果那团雾气算下巴的话）嘀咕：
"好像确实是东西......"
他突然飘到张饶嵌着的岩壁旁，伸手戳了戳对方耷拉的脑袋：
"喏，张饶小子还在这儿呢。"
又飘回棺材上方，雾气凝聚成手的形状拍了拍棺木：
"你们没发现这里少了什么吗？"
钟沉精神力如潮水般探向棺内，银眸骤然收缩——
那本无封面古籍竟己不翼而飞。他指尖精神力瞬间化作锁链缠向黑影：
"书呢？"
黑影被精神力锁链缠住，顿时发出一声吃痛的轻呼：
"干什么啊！"
它的雾气身躯剧烈波动着，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
"别用精神力打啊！这很疼的！"
钟沉眉头微蹙，银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他指尖轻挑，收回了精神力锁链。虽然性格迥异，但这声音与之前那位如出一辙，而且对精神力的攻击异常敏感......
"哼！"
黑影没好气地"白"了钟沉一眼——
虽然它根本没有眼睛，但钟沉就是能感觉到它在翻白眼。
"和你想的一样，我们不是张角。"
它飘到半空，书页状的雾气舒展开来。
"准确来说，是张角的精神天赋。"
它的雾气突然分出一缕，指向昏迷的张饶和呆立的管亥：
"张饶这小子想法挺多，但在这个世界复活一个人是压根不可能的。"
雾气中浮现出张饶在乐安战败后狼狈逃窜的画面。
"人死如灯灭。不过在被你们打出乐安后，他倒是有了新想法。"
书精飘到钟沉面前，雾气凝聚成一只半透明的手，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
"我们算是张角的后手。那家伙死后，雄浑的精神力都寄托在《太平经》上，再配合他的天赋'黄巾'——"
雾气突然扭曲，化作无数细小的人形在痛苦挣扎。
"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受苦受难，他的精神力就会更强一分。"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整座山巅陷入诡异的昏暗。书精的声音变得低沉：
"因为精神力实在太多了，多到......"
雾气中浮现出张角病逝时，万千黄巾跪地痛哭的场景。
"他死后黄巾天赋还在自行运转，这才有了继承他部分记忆的我们。"
"张饶发现了我们。"
书精突然飘到张饶身旁，雾气化作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再加上被你们步步紧逼，他发现我们源自百姓的苦难......"
雾气中浮现出张饶借用《太平经》收集控制百姓精神的画面。
"所以现在想借用百姓之力吞噬我们，继承'黄巾'天赋。"
"但他作为黄巾渠帅有限制，不能主动触碰我们，所以才想骗你们帮他拿书......"
雾气剧烈颤抖着，似乎是在强忍笑意:
"没想到你们首接给他打半死了！"
钟沉微微蹙眉，银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转着复杂的光晕。
他抬手打断了书精絮絮叨叨的话语，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带起一缕银色的云气。
"这些我都猜得到。"
他的声音清冷如泉。
"我只问两件事——"
山风忽然静止，连飘散的雾气都凝固了一瞬。
"第一，张角前辈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钟沉凝视着那团跳动的雾气，目光如剑般穿透混沌。
"第二——"
他指向雾气中那些痛苦挣扎的人形虚影。
"如何斩断这些连接百姓的精神丝线？"
书精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它飘到钟沉面前，雾气渐渐凝聚成一卷泛黄的竹简，上面浮现出苍劲有力的文字，在某些限制下，只有钟沉看得见：
"我不知道你是谁。"
笔锋间透着几分狷狂。
"但你看到这些字时，老夫应该己经不在了。"
钟沉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那些字迹中仿佛蕴含着某种精神印记，让他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头戴黄巾、手持九节杖的身影——张角临终前在病榻上挣扎着写下最后谏言的模样。
"你是这个世界的变数。"
新的字迹继续浮现，墨色深沉。
"你的到来，是两个世界无形交汇的结果。若你想回去......"
文字突然模糊了一瞬，像是书写者当时己经力竭。片刻后，更深的墨迹重新显现：
"唯有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可——让它变得更好。老夫......和这个世界，对不住你。"
最后几个字迹格外沉重，仿佛承载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愧疚。
钟沉银眸微闪，这倒是解答了他来这的一些原因，但不管这么做能不能回去，他都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历史本该如此，本应如此，本能如此。
书精的雾气重新聚拢，声音忽然轻快起来：
"至于第二个问题嘛——"
它飘到钟沉正对面，张开雾气，露出里面的古籍，这下所有人都看得清:
"烧了我就行！反正我也不是真正的《太平经》，只是张角精神力的容器。"
“并且烧了我之后，青州百姓和黄巾都会对你们所属势力多些亲近感，这其中原理太复杂，反正你们想拿下青州估计会更轻松就是了。”
张飞突然插话，丈八蛇矛上跃动着电光：
"那还等啥？俺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