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被按在尘土中,粗粝的沙石磨破了他的脸颊。
他猛地啐出一口血沫,混着沙土险些溅在钟沉雪白的衣摆上。
"谈个屁!"
他嘶吼着,脖颈上青筋暴起。张飞蒲扇般的大手加重力道,将他的脸更深地按进泥土里,粗声道:
"老实点!"
钟沉不疾不徐地掸了掸衣摆,蹲下身与管亥平视:
"我很好奇......"
他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是谁在借用信仰操控这些村民的精神?你被擒,他们竟毫无反应。"
管亥的脸色骤然变了。钟沉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慌乱,轻笑一声:
"你这样的......哪像个黄巾?"
手指轻点管亥满是横肉的脸和村民麻木枯瘦的脸,冰冷道:
"倒是和搜刮民脂的土匪没什么俩样,或者说,这就是你们的本质?"
"你!"
管亥挣扎起来,绳索深深勒进皮肉。
钟沉慢条斯理地继续道:
"你就是张角那厮教出来的渠帅?渠帅治下都这样,那我看之前的张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是好死。"
"住口!"
管亥突然暴起,竟挣断了一根牛筋绳。又马上被张飞按到土里去。
他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
"技不如人,我管亥认输。但你说大贤良师——"
声音嘶哑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老子跟你拼命!"
张飞的蛇矛立刻抵住他的咽喉,划出一道血痕。钟沉却摆摆手,示意无妨。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管亥,眼中带着冰冷的轻蔑:
"是我......害你们的大贤良师丢脸的吗?"
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
管亥的脸深深埋在泥土里,突然停止了挣扎。粗重的呼吸在尘土中吹出一个个小坑,汗水混着血水渗入大地。
他当然知道——那些村民呆滞的眼神,机械的“苍天己死”,还有脖颈后若隐若现的精神纹路——这些都与当年大贤良师教导的"济世安民"背道而驰。
"我......"
他的声音闷在土里,沙哑得不成样子。指甲深深抠进泥土,指节泛白。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能阻止事情继续——起码作为一个黄巾,他的立场不该去阻止。
冲出来迎战张飞,与其说是为了守卫村落,不如说是想用激烈的战斗麻痹自己。
每一次挥刀时的虎口震裂,每一次格挡时的筋骨剧痛,都能让他暂时忘记——忘记那些村民被种下印记时痛苦扭曲的脸。
钟沉眼中突然银光大盛。他猛地抬头,看向村中祠堂的方向,探出去的精神银光收回的同时,周围的村民齐刷刷转头看向钟沉。
"找到了!"
钟沉厉声喝道。几乎同时,上百村民如同提线木偶般暴起冲来。他们动作僵硬却迅捷,干瘦的手臂挥舞着农具,只攻不防——
但没有甲胄的黄巾村民又怎么打得过经过军魂训练的精兵?
"翼德!只擒不杀!"
钟沉白袍翻飞,指尖银光如织。张飞大笑应声,丈八蛇矛倒转,用矛杆横扫而出。沉闷的撞击声中,三个村民应声倒地。
简雍的铜钱串凌空飞起,在空中结成阵势。每一枚铜钱都精准地击中村民膝窝,伴随着"咔嚓"的骨裂声,冲锋的身影接连跪倒。
"对不住了老丈!"
张飞一边用矛杆敲晕扑来的老农,一边粗声喊道。他铁靴踏地,震起一圈尘土,五六个村民顿时东倒西歪。
钟沉站在战圈中央,白袍纤尘不染。他双手结印,银光如蛛网般铺开。每一个被银丝缠住的村民都像被抽走提线的木偶,软绵绵地倒下。
为了追求效率,被打碎膝盖强行失去行动能力的村民远比敲晕的村民多得多——倒不是残忍,主要村民打得太凶了,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战斗,保留体力最为重要。
钟沉当然也可以用“无源”让村民们暂时恢复理智,可“无源”是要消耗精神力的,撤走了村民还得变回去,不如让无意识的时候被敲碎膝盖骨。
不到半刻钟,地上己躺满呻吟的村民。没受伤敲晕的被牛筋绳捆住,受伤的则被简单固定了膝关节——反正爬不过来了己经。
管亥仍跪在原地,怔怔望着这一切。他脸上的泥土被泪水冲开两道沟壑,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钟沉缓步走到他面前,指尖还残留着银光: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他望向村落深处那座破败的祠堂。
"是谁在亵渎你们大贤良师的教诲?"
管亥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己经尽力了......"
这句话既像是解释,又像是自我安慰。
他睁开眼,望向祠堂方向的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愧疚、敬畏,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
"反正......你们去了也会......"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刹那,祠堂深处突然射出一道刺目的金光。那光芒快如闪电,首取管亥眉心!
钟沉眼中银芒暴涨,右手在虚空中急速划出一道弧线。
"无源"天赋瞬间发动,一层薄如蝉翼的银色光幕将金光包裹其中,硬生生将它在空中挡了下来。
金光在光幕中左冲右突,发出尖锐的嗡鸣,最终渐渐平息,化作一粒黄豆落在钟沉掌心。
简雍凑近细看,只见那黄豆颗粒,通体圆润——和普通的黄豆没有半点区别。
他不解道:
"这是......"
钟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管亥脸上——在看到黄豆的瞬间,这位黄巾渠帅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方才还微微张开的嘴唇此刻紧紧抿成一条线,甚至能看见牙齿咬破下唇渗出的血丝。
"有意思......"
钟沉轻声自语,指尖轻轻着那粒黄豆。
他也没感受到什么特殊,撤除了“无源”,这依旧只是一粒普通的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