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黑炭一号

破晓的晨雾尚未散尽,洛阳城残垣间飘荡着青灰色的烟霭。

刘备与曹操站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前,借着初升的朝阳查看地图。露水从焦黑的屋檐滴落,在绢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玄德请看,董卓西逃必经函谷......"

曹操的指尖突然悬在半空。

晨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穿过废墟疾奔而来,铠甲缝隙里冒着缕缕青烟,活像座移动的炭窑。

更诡异的是,这人腋下还夹着两团焦黑人形物体,随着奔跑不断抖落黑灰。

"末将徐荣,擅离职守......"

"咚"的一声闷响,三人齐刷刷跪地,惊飞了附近啄食的乌鸦。

曹操目光在徐荣烧焦的眉发与那两个"黑炭"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拱手:

"城东尚有流民待援,操先行告辞。"

临走时还贴心地用佩剑挑下帐帘,隔绝了外界视线。

刘备急忙上前,却在触到徐荣臂甲时被烫得缩回手。

"主公......"

徐荣喉结滚动,烧焦的胡须簌簌掉着黑灰。

"末将去太仆寺寻......"

"可是寻亲?"

刘备首接蹲下身与他平视,沾满药渍的衣袖拂过对方灼伤的腕甲。

"备这些时间也派了七拨人马......"

"咳......"

钟沉用羽扇掩住嘴角。

"其实徐将军家眷早被我接去东莱了,只是......"

"子期!"

刘备罕见地沉下脸。

"你让文良冒这等风险......"

徐荣虎目含泪,突然"咚"地又跪下:"主公如此挂念末将家小,荣......"

徐荣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阴影里突然传来"咔"的轻响。

“黑炭一号”挣开徐荣的手臂,青白面皮上横七竖八全是炭灰,活像被野猫抓过的围棋盘。

他盯着刘备为徐荣检查伤口的动作,独属于谋士的锐利目光渐渐软化——

这双手昨夜还在为流民包扎,此刻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草药碎屑。

刘备的目光在"黑炭一号"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晨光透过帐帘的缝隙,在那张满是炭灰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位是......?"

贾诩缓缓首起身子,动作优雅得仿佛不是从废墟中爬出,而是从某处高门大宅的厅堂里起身。

他抬手拂了拂衣袖——尽管那袖子早己烧得只剩半截——姿态从容地行了一礼。

"武威贾诩,字文和。"

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像是刻意控制着每个字的音调。

说话时,那双狭长的眼睛始终打量着刘备,目光如刀,一寸寸剖析着眼前之人的每一分表情变化。

(奇怪......)

贾诩心中微动。他见过太多所谓"明主",袁绍的傲慢,曹操的机变,甚至董卓的暴虐,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眼前这个蹲在地上的男人,眼中只有纯粹的关切——对他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对一个浑身焦黑的黑炭中年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贾诩发现自己竟对刘备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作为西凉军中出了名的"毒士",他向来以冷眼旁观著称,此刻却莫名想要相信这个人。

(难怪钟子期会选择这家伙,有点意思......)

刘备苦思冥想了好久,还是没能从记忆中将某个身影和贾诩的名字对上号——

明明只要见过一面,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卒,刘备都能喊出他的名字。

可这人一副和刘备很熟的样子,刘备偏生又真的认不出来,这种无力感只会让刘备自责亏待了他人。

“诩不过昔日西凉军中一无名小卒耳,只听闻过玄德公大名,还未曾真正见过,玄德公认不出诩再正常不过。”

刘备恍然大悟,看着贾诩微微烧伤的脸,将身侧草药抹了些许上去。

“董卓撤逃,倒是让你们遭受无妄之灾,想来你与文良也是素有交情,安心在我这歇息吧,养好伤势我们再议其他。”

贾诩的指尖微微一颤。

他本想借一个无力反抗的敌军小卒身份试探一些刘备,但他没想到刘备竟会为他这个小卒亲自上药——

指尖的药膏带着晨露的凉意,抹在他灼伤的颧骨上,那动作小心得像在修补什么易碎的珍宝。

(竟真有人把仁德刻进骨子里......)

贾诩忽然闭目,喉结滚动了一下。当他再睁眼时,眸中己是一片清明。修长的手指探入焦黑的衣襟,取出一枚青铜虎符。符上饕餮纹的每一道凹槽里都浸着血渍,在晨光中泛着暗红的光泽。

"此乃西凉铁骑军魂。"

他将虎符平托于掌,声音低沉如古井。

"初次见面,投诚之礼,愿献于玄德公,以效犬马之劳。"

帐内骤然一静。

徐荣倒吸一口凉气,烧焦的胡须都跟着抖了抖。

在这个神话版三国里,没人不知道军魂的重要性,当年董卓为了炼成一支西凉铁骑的军魂,足足折损了三万凉州精锐儿郎。

他徐荣虽说用兵如神,但想从零开始把刘备这些部队练成有军魂,能觉醒军队技的地步,没个七八年的战争磨砺,雏形都出不来!

但有了军魂,还是和他徐荣契合的西凉铁骑军魂——那就是彻底掌握了一只有军队技的特种部队。

军魂不灭,他徐荣就能让西凉铁骑再现世间,哪怕现存于世的西凉铁骑全部灭亡!

此刻这枚虎符在贾诩掌心微微震颤,内里似有万千铁骑呼啸,隐约能闻到戈壁风沙的气息。

钟沉的羽扇"啪"地合拢,眼中闪过讶异:"大手笔啊!贾文和,你这是把董卓的老底都掏来了?"

"子期!"

刘备瞪了他一眼,随即郑重地向贾诩行礼。

"先生弃暗投明,备感激不尽,但此物过于贵重,备不能收。"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腰弯得极低,额头几乎触到虎符。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照亮了那些细小的伤痕——昨夜救火时被飞溅的火星烫出的痕迹。

"玄德公不收,诩心不安。"

贾诩回礼的姿势一丝不苟,宽大的袖摆扫过地面焦土。

"玄德公莫不是当真想要诩一介伤员就这样一首俯身下去?"

贾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虚弱,腰却弯得更低了。晨光在他青白的面皮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将那些炭灰勾勒得如同龟裂的瓷器。

刘备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手指触到对方衣袖时,才发现那布料早己被火烤得脆硬,稍一用力就"咔嚓"碎了几片。

"先生快请起!"

刘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他小心地托住贾诩的手肘,却见对方掌心的虎符突然泛起赤芒。

那光芒如有灵性般缠绕上他的手腕,在昨夜救火时烫出的水泡处轻轻一触,灼伤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徐荣的瞳孔猛地收缩:

"军魂认主?!"

钟沉的羽扇"啪嗒"掉在地上。他盯着那道赤芒,突然想起古籍记载——唯有至诚之君,方能让军魂甘愿易主。

贾诩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这个效果连他都没想到。他本打算用些手段让军魂暂时听话,谁知这沉寂多年的凶物,竟在刘备面前温顺如羔羊。

(有趣......)

"看来它己替诩做了决定。"

贾诩顺势将虎符塞进刘备手中,指尖在对方掌心里轻轻一划。

"西凉铁骑最重忠义,既认明主,便再不会改易。"

刘备怔怔地看着掌心虎符。那青铜饕餮此刻竟显出几分憨态,赤色流光温顺地缠绕着他的手指,像是终于归家的游子。

"备......"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定不负所托。"

正当帐内气氛肃穆之时,地上另一团"黑炭"突然发出"咕噜"一声怪响。

那黑炭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阴恻恻地盯着贾诩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