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演的好一出君臣和睦。”
李儒冷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帐内众人皆是转头看向这比贾诩黑得更彻底的“黑炭二号”。
一块焦皮"啪嗒"脱落,露出李儒那张阴鸷的脸。他额角的淤青还在渗血,嘴唇却诡异地蠕动着,似乎在念什么咒文。
贾诩脸色骤变,袖中突然滑出三枚龟甲。但有人比他更快——
"砰!"
徐荣一记手刀劈在李儒后颈,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李儒眼白一翻,又软绵绵地倒回炭堆里。
“贾文和,你不是说给他精神识海打了个洞,起码俩三天才醒吗?”
徐荣目光幽幽,言辞间带上了几分犀利——若是真让李儒借机给刘备种下些什么,他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贾诩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里嘀咕着“不应该啊”,手上又是不知道从哪摸过来一个木棍,对着李儒的后脑勺就敲了过去。
“??!”
李儒烧焦的毛发上隆起一个长长的犄角,看样子又要睡得更深几分了。
"这位......"
刘备迟疑地看向贾诩。
贾诩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李儒,李文优。"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如蚊蚋,"也是来......投诚的。"
"噗——"
钟沉喷出的茶水在晨光中划出小彩虹。
和贾诩眼神对视了片刻,钟沉的嘴角也不可控制地抽搐了起来。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或多或少也有他的一些原因。
但钟沉是真没想到贾诩能猛到给董卓麾下第一谋士抢过来啊!
这位捏在手上,用好了是个生化武器,用不好怕是连自家那本就不厚的家底都要赔出去!
钟沉头疼地摸了摸额间,心里己经开始谋划要怎么利用这个“黑炭二号”。
杀了是肯定舍不得的,真要杀贾诩给他留在火堆里就好了,也不用徐荣专程给他带回来。
那......收服?
钟沉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又是连拍脑袋三下将想法打散。
史册中总有些身影在烛火摇曳间忽明忽暗,李儒便是这般诡谲的存在。
当贾诩在董卓帐下如幽潭般沉寂时,李儒这位被《三国演义》钦定为乱世首谋的毒士,却在正史里投下浓墨重彩的暗影。
若说诸葛亮是昭烈帝掌中的白羽扇,李儒便是太师府深处的淬毒匕,以截然相反的姿态踞于各自阵营的权柄之巅。
洛阳城头的血色棋局里,他轻捻诏书为利刃,将奉诏勤王化作清君侧的檄文,让西凉铁骑的蹄声裹上了三分名正言顺;
虎牢关前诸侯并起时,他以并州狼骑为饵,将吕布这柄方天画戟稳稳纳入董卓掌中。
当十八路诸侯旌旗蔽日而来,又是他布下的阴鸷谋略在关隘间织成天罗,令联军星散如沙。
只是史笔如刀,终究刻不下这毒士的善终。
鸩杀少帝的冷酒尚在喉间,焚烧雒阳的狼烟己遮蔽苍天。
那些浸透龙血的奇谋虽将董卓送上权力极峰,却也早早在儒生青衫上烙下不赦的印记。
当独夫暴毙于凤仪亭,这位曾执掌西凉幕府的暗影军师,终是随着倾倒的相国府,化作史书里一缕飘散的墨痕——毕竟毒蛇的七寸,从来不在鳞甲的辉光里。
钟沉是喜欢这些历史中的杰出人物,但那是建立在这才不会对自身势力产生影响的基础上。
现在,整个大汉,但凡有一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这个董卓之乱的罪魁祸首收归麾下。
那等打完董卓,他们谁看你不爽了,什么汉室宗亲?分明就是包庇董贼残党的逆贼!
OK啊,接下来就轮到你单挑十八路诸侯了。
就算到时候给李儒交出去,你这边势力也己经被打上名不正言不顺的标签了。
没有正统还想统一?吃泥巴去吧!
更何况钟沉也没有信心收服李儒,这不,玄德公的剑都己经出鞘!
刘备的剑尖悬在李儒咽喉三寸处,剑身映着晨光,却照不亮那双布满血丝的丹凤眼。
他的手臂因极度克制而颤抖,剑锋在空气中划出细密的涟漪——
这是剑气即将失控的征兆。
"子期......"
刘备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那个鸩杀少帝的李儒吗?"
"是。"
钟沉的羽扇垂落,扇骨上"仁德"二字染了茶渍。
"这次火烧洛阳十有八九也是他的计策。"
刘备连道三声"好",手中长剑骤然化作一道白虹。
帐内众人只觉眼前一暗,仿佛连火把都被这凛冽剑气所慑。
待光影重新流动时,只见剑锋斩断李儒焦枯的发髻,深深没入青砖之中。
"子期以为......"
刘备缓缓抽回佩剑,剑刃与砖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此人当如何处置?"
贾诩瞳孔微缩。他看见刘备握剑的指节发白,甲胄下的肌肉仍在微微震颤,可那双丹凤眼里翻涌的杀意竟真的被生生压成了寒潭。
更令他惊异的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刘备竟真的能强行克制住自己,转而去等一个白袍谋士的答案。
钟沉羽扇轻摇,扇面上"仁德"二字沾着的茶渍在火光下泛着琥珀色。
他忽然低笑出声:
"沉不才,唯有三策可用。"
他手腕一翻,扇骨轻点,指向地上那具焦黑如炭的身影。
"其一——"
扇尖悬停在李儒咽喉三寸处,仿佛一柄无形的刀锋。
"西凉溃军此刻正如丧家之犬,散落在崤山至渑池之间。他们未必肯降,但他们更不敢反抗。"
钟沉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我们不需要李文优心甘情愿地替我们招揽,我们只需将他押至阵前,让那些溃卒亲眼看看——他们的军师,如今不过是一具焦炭。"
他轻轻一合扇,扇骨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军心自溃,收编……易如反掌。"
"其二——"
羽扇一转,遥遥指向长安方向,仿佛在虚空中划开一道无形的帷幕。
"皇甫嵩、朱儁这些老将,这些年被李文优的毒计磋磨得够呛。"
钟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声音却愈发低沉。
"我们只需放出风声,让天下人知道——李儒,在我们手中。"
他轻轻一摇扇,茶渍在火光下晕染开,如墨迹般蔓延。
"那些被逼至绝路的老将们,自然会‘悄悄’来拜访我们,美其名曰‘协助审讯’。而他们的支持……"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
"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
刘备的剑尖忽然"叮"地一声敲在青铜灯盏上,烛火骤然一暗,帐内光影交错,仿佛一瞬间沉入幽冥。
钟沉会意,缓缓竖起第三根手指。
"至于最后……"
他的声音轻如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待一切尘埃落定,待诸侯会盟,待天下人的目光齐聚——"
他手腕一翻,扇面"仁德"二字无声无息地覆上李儒的咽喉,仿佛一柄无形的铡刀。
"我们要在全天下的注视下,斩掉这个名为‘李儒’的梦魇。"
烛火摇曳,他的眸子在阴影中熠熠生辉。
"然后……"
"开创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