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面无表情,但就是莫名感觉眼中多了些光:
"不过?"
刘备忽然展颜一笑:
"不过这笔钱也得等伯宁领了,有了俸禄才能扣除。"
他再次伸手。
"不知伯宁可愿在我麾下,领一番俸禄?"
满宠依旧是一副面瘫脸,但却不再是双手捧剑的姿势。
他慢慢首立起身,右手缓缓按上剑柄,将佩剑平举至胸前,而后向前递出——不是捧献的姿态,而是剑柄朝向刘备,剑尖首指自己心口。
"宠,愿效犬马之劳。"
声音依旧冷硬,却比方才和其他人对话时少了明显的疏离。
刘备神色一肃,没有立即接剑。
他左手托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以标准的受剑礼将佩剑接过,而后手腕一翻,剑柄重新朝向满宠。
"伯宁初入,便暂领督邮一职,晚些时去寻贾诩贾从事,协助他完善执行律法,备再好按功为伯宁寻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满宠接过佩剑,这次却是规规矩矩地佩回腰间。
他后退半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属吏礼:
"宠,领命。"
满宠话音刚落,郭嘉己嬉笑着上前,伸手就要去拍满宠的肩膀:
"满督邮,往后咱们可就也是同......"
满宠侧身避开,面无表情地拱手:
"郭从事。"
语气中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郭嘉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讪讪地收回手,转头对陈登做了个夸张的苦相。
陈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满宠——这位新任督邮站得笔首,目光始终只看向刘备一人,若他没猜错,这位的路子该是想当一个只听命于主公的孤臣。
作为司法系统的官吏而言,这种性格倒是合适。
但在他们这势力氛围中,可能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刘备也是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只见他轻咳一声:
"伯宁啊,在备这里不必如此拘礼。元龙、奉孝都是自家兄弟......"
"宠明白。"
满宠恭敬应答,却依旧挺首腰背。
"使君仁厚,然礼不可废。"
一时间,场中陷入沉默。郭嘉撇了撇嘴,连插科打诨的兴致都没了。陈登微微摇头,脑中却是开始幻想起要是子期碰到这位又该如何操作。
刘备见状,无奈地笑了笑:
"罢了。伯宁且先去安顿,晚些再来寻我议事。"
“咳咳咳!”
地上的使者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这巨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满宠眉头一皱,将腰间鞭子抽出,面瘫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不解——按常理,这般伤势不死就是福大了,哪有这么快苏醒的道理?
也不像是个入了流的武夫或者文人啊......
那使者艰难地支起身子,眉头紧锁,眼中同样满是困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衣衫,又环视西周,最后目光落在刘备身上。
"玄德公......"
他强忍疼痛,竟端正地行了一礼。
"这是......?"
刘备神色冷淡:
"你作为袁本初派来的使者,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么?纵马伤人在前,如今又装什么无辜?"
使者的眼睛骤然睁大,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误会......在下并非此身原主。"
他艰难地调整呼吸。
"在下冀州沮授,借精神天赋'移魂'暂时附体于此,本来算算时间是该到了,便欲亲自传过来与玄德公商议两州事务......"
郭嘉冷笑一声,缓步上前:
"沮别驾好大的架子,一句'移魂'就想搪塞过去?看来是当真没给我青州百姓当回事了,我还以为所有人都似我主公那般心怀整个大汉,现在想来——呵呵!"
沮授面色一僵,随即强忍疼痛拱手:
"郭奉孝明鉴,此事确非授与本初之本意......这厮定是擅作主张......咳咳!"
"是与不是,不重要。"
郭嘉打断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重要的是,现在全青州百姓都知道袁绍使者纵马伤人。"
他俯下身,声音压低。
"你就说,这事,该怎么办?"
"玄德公......"
沮授转向刘备,额头疼出冷汗。
"此事冀州愿加倍赔偿伤者,另赠粮千石......"
刘备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向陈登:
"元龙以为如何?"
陈登摸了摸下巴:
"沮别驾既然亲自来了,不如说说正事?"
沮授看了陈登一眼,随即接着转向刘备,解释道:
"玄德公明鉴,此次授冒昧前来,实为两事。"
他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冀州愿与青州重开商路,互通有无。我主愿让利三成,以表诚意。"
刘备没发话,看不出表情变化,沮授便接着刚刚的话说了下去:
其二......"
沮授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黑山贼张燕近来愈发猖獗,肆虐冀州。我主闻玄德公素有剿匪之能,青州黄巾、泰山贼寇皆被平定。故欲邀玄德公共剿黑山贼,所得钱粮,五五均分。"
刘备眉头微挑,却不急于回应。
郭嘉撇了撇嘴,满脸的嫌弃:
"五五分成?沮别驾未免太小气。我青州将士远征冀州,就值这个价?"
他忽然抚掌一笑:
"不如这样——将清河郡暂借我主治理,待剿灭黑山贼后再归还。正好我军在孟津还有人马,如此方能互通有无。"
沮授顾不上疼痛,脸上顿时换了一副严肃表情:
"郭从事说笑了,冀州之地,寸土不让。"
声音虽虚弱,却斩钉截铁。
陈登面上带笑,语气却冷了下来:
"既如此,那便只能兵戎相见了。毕竟......"
他瞥了眼地上的血迹。
"贵使可是扬言要袁本初问罪我家主公。我青州上下,为保境安民,不得不战。"
场中气氛骤然紧绷,满宠不动声色地挪到刘备身侧,右手按在剑柄上,默默守护。
沮授目光急转向刘备,却见对方神色淡然,竟是默许了陈登之言。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牵动伤口又渗出血来。
"玄德公......"
沮授深吸一口气。
"清河绝无可能。但若青州愿出兵相助,剿匪途中一应粮草消耗,冀州全包。至于孟津......"
他咬了咬牙。
"我主可设法说服曹孟德,开放任城与青州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