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沉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要，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人是胡车儿。
那日在长安乱战中，正是这家伙扛着董卓突围，硬生生从关羽张飞赵云李进的围攻下退走。
钟沉记得住那张脸，并且他认识这名字得还要更早些。
吕布应该也是见过胡车儿的，但看他表情，多半又是不在意或者压根没放在眼里。
钟沉就喜欢吕布这样。
大方！
他将胡车儿拉到一旁，兵士想跟随，却被钟沉摆了摆手支开。
他要开始学着自家主公收服个猛将试试了。
"胡车儿。"
钟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平静。
"我记得你，董卓逃出包围那日，是你背着他冲出去的。"
胡车儿身子一僵，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燃起生的光，此刻却又绝望不少。
"不必紧张。"
钟沉伸手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我只是好奇，立下如此大功，董卓给了你什么封赏？"
胡车儿先是错愕，似乎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他松了绑，随即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试探着活动着发麻的手腕，他低声道：
"......没有。"
"没有？"
钟沉挑眉。
"连个校尉都没给？"
胡车儿沉默地摇头。
钟沉忽然笑了：
"有意思，你救了董卓的命，他却连个虚职都舍不得给。现在又为牛辅卖命，结果如何？"
他指了指不远处牛辅的尸体。
"这就是你效忠的主子。"
胡车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不明白眼前这人说这些做什么，主子是谁不都一样吗？好像跟别人就会有不同一样。
"我听说西凉军中，胡人永远低人一等。"
钟沉缓缓道:
"再勇猛也不过是条好用的狗，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胡车儿:
“但我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更好的......发展?”
胡车儿重复了一遍，心中有什么东西跟着跳动。
"跟着我吧。"
钟沉突然道。
"我不在乎你是羌人还是汉人。在我这里，能者居上。"
胡车儿眼睛瞪得溜圆：
"大人此话当真？"
钟沉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在手里掂了掂：
"二十石粮饷，外加两套新衣。"
"那......那属下需要做什么？"
胡车儿搓着手，眼睛首勾勾盯着令牌。
"简单。"
钟沉咧嘴一笑。
"遇到危险时——"
"扛着大人跑路？"
胡车儿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破烂穿搭下更显灰头土脸。
"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
"错！"
钟沉突然提高音量。
"是战略性撤退！"
胡车儿一脸茫然：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钟沉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
"第一，逃跑是本能，撤退是战术；第二，逃跑要挨军棍，撤退能领赏钱；第三......"
他凑近胡车儿耳边，压低声音:
"逃跑只能吃土，撤退回来加餐。"
胡车儿挠了挠头：
"那要是......撤不了呢？"
"那就更简单了。"
钟沉拍拍他的肩膀。
"你先挡着，我去叫人。"
胡车儿捧着令牌，突然单膝跪地：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把您扛得又快又稳！"
"起来起来。"
钟沉拽他。
"记住了，在我这儿不用跪。还有......"
他压低声音。
"下次要说'护送'，不是'扛'。"
胡车儿连连点头：
"护送护送！属下一定把大人护送得又快又稳！"
钟沉嘴角微勾，将手掌轻轻覆在胡车儿头顶，掌心泛起精神波动。
波动越来越强，胡车儿开始颤抖起来，试图反抗，但理智告诉他——你的命还在别人手上。
要做一条老实的狗。
"大人，这是......"
胡车儿笑得僵硬，有点不知所措。
"别动。"
钟沉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
"这是我的精神天赋。"
他的指尖泛起微不可察的蓝光。
"从今往后，你我性命相连。"
“我死就是你死，你死我还是不死。”
胡车儿瞳孔骤缩，他感觉得出，有股陌生的力量正在自己意识深处扎根，像蛛网般蔓延开来。
更可怕的是，他竟能隐约感知到钟沉的思绪——那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还有......几分戏谑？
"大、大人......"
胡车儿声音发颤。
"不至于......"
"只有这样我才信得过你。"
钟沉面不改色。
"这精神天赋无物可解，我若有三长两短......"
他故意留下半句，看着胡车儿额角渗出冷汗。
胡车儿颤抖着抓住钟沉的手腕：
"属下......属下能感觉到大人的心跳！"
钟沉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要不说精神暗示好用呢，文官不会骗还当什么文官，懂不懂功能性辅助的实用性?
他稍稍加重精神力输出，胡车儿顿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明白了吗？"
钟沉俯视着他。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胡车儿艰难地点头，他确实"看"到了——在精神链接的幻象中，自己的心脏与钟沉之间连着一条发光的细线。
"属下......明白了。"
胡车儿深深低头，这次的动作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恭敬。
钟沉还没来得及再算计什么，突然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
胡车儿宽厚的肩膀己经稳稳顶在他腰间，用大手牢牢箍住他的双腿。
这个姿势让钟沉的长袍下摆完全翻起，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
"放我下来！"
钟沉压低声音呵斥，手指下意识揪住胡车儿的呆毛。
胡车儿却己经小跑起来：
"大人不是说要'护送'吗？属下先演练演练！"
他跑动的节奏异常平稳，竟真如车驾般几乎感觉不到颠簸，钟沉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比骑马舒服——如果忽略周围士卒憋笑的表情的话。
吕布抱着方天画戟，听到动静回头，纵是他也有些绷不住：
"就这么收了条野狗？"
钟沉骑在胡车儿身上，拱手道：
"将军明鉴，此人身手不凡，又熟悉西凉军情，留着他比杀了有用。"
吕布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