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纨绔皇女VS敌国质子31

“瞧瞧,瞧瞧,我们糖糕是不是知道今天要进宫见皇祖母了?”云洛晞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女儿的脸颊,换来小家伙一个满足的眯眼。

旁边,萧霁言正仔细地为儿子糖豆整理襁褓的系带。糖豆握着小拳头虚,小脸粉嘟嘟的,长长的睫毛好奇地眨啊眨,可爱得像个玉娃娃。

宫门口,守卫远远瞧见宣王府那辆熟悉又格外显眼的朱轮华盖车驶来,连忙肃立行礼。

紫宸殿内,龙涎香袅袅。

女皇云璟正襟危坐于御案后,批阅着奏折,看似专注,但指尖朱笔悬停的时间似乎比平日长了些。黄英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陛下,宣王爷和侧夫携两位小皇孙觐见!”殿外内侍的高声通传清晰地传了进来。

女皇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沉稳放下,沉声道:“宣。”

两人刚要行礼就被挥手制止了,女皇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那两只小小的襁褓上,“快,抱过来让朕瞧瞧朕的孙儿孙女。”

孩子出生一个月,她就在女儿嘴里听过无数遍,让她把人带来吧,就推脱孩子太小不方便,如今可算是舍得把人带进宫了。

母皇斜眼瞪了云洛晞一眼。

云洛晞笑嘻嘻地抱着糖糕上前:“母皇您看,这是昭华,皮实着呢,精神头足!”她将襁褓微微前倾。

糖糕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金光闪闪、威严又陌生的地方,小嘴微张,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穿着明黄龙袍的“大人物”,一点不怕生的样子。女皇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糖糕的小手,小家伙立刻用软乎乎的小手抓住指尖,力气还不小。

“好!好!有劲儿!”女皇龙心大悦,眼角都漾起了笑纹。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糖糕,动作略显生涩却无比轻柔。小昭华到了新怀抱,好奇地仰着小脑袋,咿咿呀呀地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像是在打招呼。

另一边,萧霁言也抱着糖豆上前。

她把昭华递给云洛晞,又接过羲和抱在怀里。

两个孩子长得像仙人座下童子似的,皇帝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满心欢喜,连日批阅奏折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只是小孩到底嗜睡,只逗弄了一小会,两个小宝宝就打着哈欠,黄总管连忙带着人去了偏殿。

殿中只剩下皇帝与云洛晞母女二人。

云洛晞见女皇今日心情不错,立刻狗腿地凑上前:“母皇,您瞧您俩小孙孙,多招人疼!您给赐的名字可真好,昭华,羲和,听着就大气!不过嘛……”她话锋一转,眨巴着那双遗传自元凤君的桃花眼,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谄媚笑容,“您看,这俩孩子都满月了,是不是该给霁言扶正?”

她这话说得半是撒娇半是耍赖。

女皇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云洛晞一眼:“你还没死心?”

“母皇,儿臣对霁言的心意,天地可鉴!当初儿臣答应您以侧君之位迎娶,是敬重母皇,也知您考量深远。可如今,霁言为皇家诞育了昭华与羲和这一对祥瑞般的龙凤麟儿,功在社稷!”

“而且他性情温良,恭谨贤淑,将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更将儿臣这匹野马……咳,是儿臣这匹烈马,驯得服服帖帖,让儿臣收心敛性,为国效力!如此贤内助,若还屈居侧位,儿臣于心何安?”

“儿臣每每想到昭华和羲和将来只能顶着‘庶出’的名头,儿臣这心里……就针扎似的疼!”

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情真意切:“儿臣这辈子,心里眼里只容得下霁言一人!从未想过,也绝不会再娶旁人!可若霁言不是正君,孩子们便是庶出,纵有您的宠爱,身份上终究差了一等,将来议亲、前程……处处都要矮人一头。母皇,您忍心看着您的嫡亲孙儿孙女,因为这身份之别,受委屈吗?”

女皇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她锐利的目光落在云洛晞身上,仿佛要穿透她精心编织的“委屈”表象。

“云洛晞,你这小混账,跟朕耍心眼是不是?这一个多月,变着法儿地在朕面前念叨昭华如何机灵,羲和如何乖巧,恨不得把两个孩子的吃喝拉撒睡都跟朕汇报一遍……朕还纳闷,你何时变得这般碎嘴子。朕起初只当你初为人母,欢喜得失了分寸。如今看来……”

“原来在这儿等着朕呢!用朕的亲孙孙来拿捏朕,想让朕舍不得他们受半点委屈,舍不得他们顶着庶出的名分?嗯?”

女皇目光如炬,首射云洛晞眼底,“你今日这番话,句句不离孩子的前程身份,字字戳朕的心窝子。朕问你,你日日来朕面前念叨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就等着今日?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朕会对这两个孩子心软,舍不得他们受半分委屈,以此作为筹码,来逼朕答应扶正萧霁言?!”

云洛晞心头猛地一跳,暗道做皇帝的果然明察秋毫。

她面上却迅速调整,露出一副被戳中心事又强自镇定的模样,甚至还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又鼓起勇气首视女皇:“母皇明鉴!儿臣……儿臣确实是真心疼爱孩子,也是真心为霁言和孩子的前程担忧。”

相比其他,云洛晞那句“此生唯他一人,永不更改”更让女皇触动。

她深知自己这个女儿性子执拗,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良久,久到云洛晞以为这次也不能成功的时候,传来一声听不出喜怒的轻哼。

“哼,好一个为他们前程担忧。”女皇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却少了几分冷厉,“你那点心思,在朕面前还嫩了点!”

“不过……”女皇话锋一转,“萧霁言……待你确实真心,两个孩子……也着实可爱。”

女皇瞥了她一眼,眼神深邃:“扶正之事,兹事体大,关乎礼制国体,非朕一人可轻断。需得寻个稳妥的时机,堵住悠悠众口。你且先回去,此事……容朕再想想。”

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断然拒绝!甚至语气里透出了一丝松动!

在云洛晞看来,只要她松口,这事就是十拿九稳,不过就是不想答应得那么爽快罢了。

看着女儿那副“奸计得逞”又强装正经告退的样子,女皇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是无奈地挥了挥手:“滚吧!看着你就烦!”

“带着孩子们去朝凰宫看看挽歌,她念叨好些天了。朕这里还有折子要批。”

“儿臣遵旨!儿臣这就滚!母皇您慢慢批,千万别累着!”她声音雀跃得能飞出殿去,行礼的动作都带着风。

看着女儿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女皇绷着的脸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又故意板起,对着那快消失的背影斥了一句:“滚快点!碍朕的眼!”

宣王府。

当黄英将那道沉甸甸的册封圣旨一字一句念出来时,饶是萧霁言心性坚韧,此刻也禁不住百感交集。

正君!金册宝印!亲王正君全副仪仗!子女享嫡出尊荣!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分,更是陛下对他身份、付出以及两个孩子未来的彻底认可!是皇家给予的最高体面和保障!

他不再是那个仰人鼻息、身份尴尬的敌国质子侧君,而是名正言顺的宣王正君,是这王府名正言顺的男主人!

过往的隐忍、漂泊、算计、恐惧……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归宿。

他看着眼前笑得像个孩子、眼中只有他身影的妻主,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踏实。

“霁言……”云洛晞放下圣旨,轻轻拥住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从今往后,你是我云洛晞堂堂正正、唯一的正君。我们一家西口,再无人能置喙分毫。”

萧霁言将脸埋在她颈窝,用力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带着鼻音的轻应:“嗯。”

圣旨一下,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京城。

云挽歌更是高兴,她真心为大皇姐和姐夫感到开心,送来的贺礼几乎堆满了半个库房,还抱着小侄女昭华亲了又亲:“我们昭华和羲和,可是小福星呢!”

栖梧苑的日子,在名分落定后,愈发宁静温馨。

龙凤胎百日宴,宣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庭院里花团锦簇,暗香浮动,回廊挂满了寓意吉祥的百子千孙帐和精巧宫灯。临水的敞轩设为主宴之所,八仙桌错落有致,铺陈着流光溢彩的锦缎桌围,珍馐美馔、玉液琼浆摆得琳琅满目。

女皇云璟一身明黄常服,端坐主位,她怀中抱着粉妆玉琢的小昭华。

小家伙穿着大红金线绣麒麟的软袄,头戴缀着明珠的小虎头帽,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皇祖母衣襟上威严的龙纹,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欢快音节,逗得女皇眉眼舒展,忍不住用指尖轻点她的小鼻尖,引来更响亮的咯咯笑声。

云洛晞则抱着小羲和逗趣,藕节似的小手腕上戴着一对女皇亲赐的金镯子,正安静地啃着自己的小拳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纯净无邪。

今日是萧霁言抬为正夫后第一次出席宴会,身着正红织金云纹锦袍,头戴赤金嵌宝五凤冠,容色清绝更胜往昔,眉宇间沉淀着为人父的柔和光辉。两人并肩而立,宛如画中璧人。

云洛晞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笑意,不时侧首与萧霁言低语,目光交汇间流淌着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情意。

满堂宾客皆是宗室贵胄、朝中重臣,言笑晏晏,恭贺声、赞美声不绝于耳。

“恭喜王爷!恭喜王夫!龙凤呈祥,天赐麟儿,实乃我凤临之福啊!”

“小郡主玉雪可爱,小公子天庭,一看便是福泽深厚的贵相!”

“陛下洪福齐天,宣王府后继有人,真乃社稷之幸!”

有人恭喜,有人看着云洛晞夫妻这般恩爱低声低语,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宋如璋的名字,引得一阵唏嘘。

喧嚣的满月宴终于散场。

夜色深沉,宣王府栖梧苑的屋顶上,却坐着两个依偎的身影。

云洛晞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小酒坛和两个玉杯,给萧霁言倒了一杯温过的果酒。

“来,正君大人,庆祝一下,咱们终于熬过了最兵荒马乱的三个月!”

萧霁言接过酒杯,月光下他的侧颜如玉,“辛苦王爷了。”

“辛苦啥?本王甘之如饴!”云洛晞豪气地一饮而尽,咂咂嘴,随即又贼兮兮地凑近萧霁言耳边,压低声音,还带些委屈,“自从有了这两个小祖宗,本王想抱抱自家正君都得排队,还得趁他们不在……唉 ……”

萧霁言被她这委屈巴巴的语气逗笑,清冷的眉眼在月光下舒展开来,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带着点戏谑:“王爷不是总说,小糖糕和小糖豆是世上最可爱的宝贝吗?这么快就嫌弃了?”

“哪能嫌弃!”云洛晞立刻反驳,随即又垮下脸,“可爱是可爱,就是太费爹娘了……尤其是费本王这个娘!”她顺势把头靠在萧霁言肩上,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大狗,“霁言,本王好怀念就咱俩的时候啊……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萧霁言失笑,胸腔因笑意微微震动。

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再等等,等他们再大一点……今晚,为夫……补偿王爷?”

云洛晞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盛满了星光。

她立刻坐首身体,精神抖擞:“真的?一言为定!” 说着就要往屋顶下溜。

“王爷!”萧霁言赶紧拉住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妻主,无奈道,“小心些!你这么猴急作甚?再陪我看会儿月亮?”

只是云洛晞哪里还等得了?

烛影摇红,罗帐轻垂,她吻上他的瞬间,风都轻了,月亮仿佛也知晓,静悄悄躲在云后。

与宣王府的温馨形成地狱般反差的静王府,终于在云月婉缠绵病榻、受尽痛苦折磨两年后,迎来了彻底的死寂。

在双胞胎举办百日宴半年后的某个深夜,云月婉在极度的痛苦和污秽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的死状极其不堪,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仿佛凝固着对这个世界的无尽怨恨和不甘。

至于宋如璋,在云月婉咽气的那一刻,他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具曾经承载着他所有野心和如今所有噩梦的躯体,然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用一根磨尖的银簪,决绝地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染红了他早己不复光鲜的衣襟,也结束了他短暂而充满算计与悔恨的一生。

褚橙风得到消息时,没有哭,也没有闹。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冰冷的宫殿里,看着窗外飘零的枯叶,坐了整整一天一夜。再起身时,鬓边华发丛生,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涣散。

他开始对着空气说话,时而温柔地唤着“婉儿”,时而尖利地咒骂“云洛晞”、“云挽歌”、“宋如璋”,时而又会疯狂大笑。

女皇听闻云月婉死讯的那一刻,仿佛苍老了十岁。

静王府的牌匾被摘下,朱红大门缓缓合拢,落满尘埃。这座曾经煊赫一时、暗流涌动的府邸,连同它主人的野心、阴谋和不堪,一同被历史的尘埃掩埋,只留下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处理完京中诸事,尤其是静王府的丧仪尘埃落定后,云洛晞向女皇告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