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言产下龙凤胎那夜,云洛晞抱着他眼睛通红,“你受苦了。”
“好了,好了……”萧霁言无奈用指尖轻轻蹭过她的鬓角,“都过去了……别哭,王爷的哭起来,不好看。”
“谁不好看了?”云洛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刚要流出来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睁着那双还泛着红的桃花眼,“本王天生丽质!哭也是梨花带雨!是不是,宝贝们?”她转头就对着并排放在萧霁言身边襁褓里的两个小团子寻求认同。
两个刚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哥哥睡得正香,小嘴巴还无意识地吧唧了一下。妹妹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啊呜”了一声,像是在应和,又像是单纯地吐泡泡。
“你看!闺女都说本王好看!”云洛晞立刻得意洋洋,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女儿的小脸蛋。
萧霁言看着这幼稚的一幕,低低笑出声。
他一笑,眼尾那抹天生的绯色便漾开,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看得云洛晞魂都丢了一半。
“不行不行,想什么呢?”云洛斯给了满脑子废料的自己一巴掌,“夫君快休息,本王在旁边守着你。”
然后吩咐乳父和青梧她们先把孩子抱到隔壁屋子照顾,不能打扰王夫休息。
次日寅时,女皇起床准备上朝,就从黄总管那里得到了消息。
果然,没过多久,宣王府告假的帖子就送到了她这里。
“又不是她生孩子,还说什么操劳过度、精疲力尽,朕看她就是想偷懒。”
话虽如此,但黄英怎么看不出来陛下脸上的喜悦之情?
黄英笑着道:“宣王府第一次添丁,王爷精神紧张也是正常的,想必这一夜怕也是没睡好。”
女皇闻言睨了她一眼,“你就会帮她说好话。”
黄英也没反驳,两人主仆多年,自然能分辨这话只是随口一说,要是真以为陛下不高兴急着表忠心,反倒惹得陛下不喜。
云洛晞这边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吃饱喝足、睁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女儿“糖糕”,萧霁言则侧躺着,温柔地看着乳父怀里睡得香甜的儿子“糖豆”。
阳光透过窗棂缝隙钻进来,似在享受弥漫在屋内的淡淡的奶香和安宁的气息。
青梧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喜色:“王爷,王夫,宫里来人了,黄总管亲自来的!”
云洛晞和萧霁言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黄英是女皇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亲自来宣王府……
云洛晞:难道是母皇派来骂她的?只是今天没去上朝而己,应该不至于吧?
“快请!”云洛晞将女儿交给候在一旁的乳父,整了整衣袍。
黄英满面春风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溜捧着锦盒、托盘的宫人。
“恭喜王爷,贺喜王夫!陛下听闻王夫平安诞下龙凤麟儿,龙心大悦!”黄总管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气,他身后跟着一串捧着朱漆托盘的宫人,托盘上盖着明黄的锦缎。
云洛晞虚扶了一把,脸上笑意盈盈:“母皇有心了,劳烦黄总管亲自跑一趟。”
“王爷言重了,能亲眼看看两位小皇孙,沾沾喜气,是老奴的福分。”黄英笑得见牙不见眼,目光热切地投向被乳父小心翼翼抱过来的两个襁褓。
他先是仔细端详了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小嘴还在无意识咂摸的姐姐“糖糕”,眼中满是慈爱:“哎哟,这位小郡主可真是精神,瞧着眉眼,和王爷小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看向睡得香甜、小拳头还虚握着放在腮边的弟弟“糖豆”,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小公子这睡相可真安稳,福气大着呢!王爷好福气,侧君好福气啊!”
他夸赞了一番,才示意身后的宫人上前。
锦缎掀开,露出的赏赐让见惯富贵的宣王府众人也暗暗咋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王侧君萧氏霁言,温良恭俭,淑德含章。今喜诞龙凤双胎,为皇家开枝散叶,功莫大焉。特赐长女名‘云昭华’,长子名‘云羲和’。另赏赐:东海明珠一斛,云锦十匹,金玉如意两柄,长命金锁两对,百年人参两支,上等血燕……钦此!”
长长的赏赐单子念完,整个栖梧苑都安静了一瞬。
赐名!这是极大的恩宠!意味着这两个孩子,尤其是长女云昭华,身份地位截然不同了。
“儿臣(妾)叩谢母皇(陛下)天恩!”云洛晞和萧霁言齐声谢恩。
云洛晞接过圣旨心中忍不住嘀咕,这想了八九个月才好不容易决定下来的名字,竟然就这样被一票否决了,她找谁说理去?
萧霁言反倒有些喜出望外,陛下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轻视孩子,反而赐予如此贵重且有深意的名字,这就是对孩子的看重和祝福。
黄英笑着让宫人将赏赐一一奉上,又说了好些吉祥话,才心满意足地回宫复命。
待黄英一走,云洛晞看着满屋子的赏赐,再看看圣旨上那两个陌生的名字,脸顿时垮了下来,凑到萧霁言身边小声抱怨:“夫君,你瞧瞧!我们辛辛苦苦想了九个月的名字,一个都没用上!‘云初霁’、‘云初晓’多好听多可爱!还有‘云慕言’、‘云慕萧’……唉!”
萧霁言被她孩子气的抱怨逗笑了,“陛下赐名是天大的体面和恩宠。‘昭华’、‘羲和’,寓意深远,大气端庄,我觉得都是极好的名字。这说明陛下很喜欢孩子们,也很看重他们。”他心中是熨帖的,女皇此举,无疑是在昭告天下,这两个孩子是她认可的皇孙,这比什么都重要。
云洛晞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王爷,王夫,三皇女殿下到访。”这时门外突然有人禀告。
“挽歌!让她进来吧。”
没过一会,就见云挽歌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抬着沉重箱笼的宫人,几乎要把栖梧苑的院子塞满。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喜悦。
打过招呼后,云挽歌指挥着宫人们将箱子放下,“这些都是我给小宝贝们的见面礼!有布老虎、拨浪鼓、小衣裳、长命锁……哦,还有给各种补身子的燕窝阿胶!”
还有很多金银首饰,但凡她觉得需要的,都搬了过来。
云洛晞看着那八口大箱子,再看看自家妹妹那“倾家荡产”也要宠侄儿侄女的架势,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是把你朝凰宫都搬空了吧?知道的你是来送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搬家呢!怎么,连你将来娶正君的聘礼都提前搬来给侄儿侄女了?”
云挽歌被她调侃得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跺脚道:“大皇姐!你……你又胡说!我才多大!什么聘礼不聘礼的!这些都是……都是我的心意!”
她就是太高兴了,就想把最好的都给小宝贝们。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云洛晞笑着揽过妹妹的肩膀,“心意收到了,我们挽歌真是最好的小姨姨!走,进去看看你的小侄儿小侄女,正好醒了。”
三人走进内室,奶娘刚给两个小家伙换好尿布。
云昭华睁着大眼睛好奇地西处看,云羲和则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
云挽歌一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心都要化了。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昭华的小手,小家伙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指,软软的触感让云挽歌惊喜地轻呼出声。“天啊,她好小,好软!好可爱!”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里全是星星,“长得像姐姐,都好好看。”
从这天起,云挽歌就成了宣王府的常客。
只要得空,她就往栖梧苑跑。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安静地看书,而是学着抱孩子,姿势从僵硬笨拙到异常熟练,轻声细语地给侄子侄女念书听,尽管孩子还不到一个月。
有了两个小家伙,栖梧苑彻底告别了安静。白天充满了婴儿的咿呀声、咯咯的笑声,偶尔也有闹觉的响亮哭声。
晚上两人才有空单独培养感情。
栖梧苑的夜,终于被乳父们抱着吃饱喝足、沉沉睡去的昭华和羲和带走了最后一丝喧闹。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地清辉,混着院中残留的紫藤花香,静谧而温柔。
云洛晞长舒一口气,毫无形象地瘫倒在窗边的软榻上,夸张地捶着后腰:“哎哟喂,这俩小祖宗可算消停了!比跟十个御史吵架还累人!”
萧霁言正坐在妆台前,用玉梳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如瀑的长发。烛光勾勒着他清隽的侧影,柔光下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温润。他闻言,眼波流转,睨了榻上那个毫无正形的妻主一眼,唇角微弯:“王爷不是总说,孩儿们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礼物吗?这会儿倒嫌累了?”
“礼物是礼物,累也是真累!”云洛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凑到萧霁言身边,狗鼻子似的在他颈窝嗅了嗅,笑嘻嘻道,“不过嘛,只要看到我家霁言,再累也值了!嗯…真香,是本王最喜欢的青木香混着奶香,独一无二!”
她说着,手就不老实地环上萧霁言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看着铜镜里两人依偎的身影,满足地喟叹:“瞧瞧,多般配!本王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天下第一美男,还附赠两个天仙下凡的小宝贝!”
萧霁言被她蹭得发痒,耳尖微红,放下玉梳,指尖轻点着她不安分的手背:“油嘴滑舌。”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责备,只有纵容。
“这怎么能叫油嘴滑舌?”云洛晞立刻叫屈,捧起他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把玩,“这叫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霁言,你是不知道,每次看着你抱着孩子们,那眼神温柔的……本王的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
她越说越来劲,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本王今日得了个新奇玩意儿!”她松开萧霁言,风风火火跑到外间,不一会儿捧回一个造型奇特的琉璃盏。
盏身剔透,里面盛着半盏浅碧色的液体,底部铺着一层细碎的、不知名的彩色晶石。
云洛晞献宝似的递到萧霁言面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瞧瞧!这叫‘星河流光盏’,据说是西域商人带来的宝贝!点上里面的特制蜡烛,可不得了!”
她取过一支细小的银烛,点燃后小心翼翼地放入盏底预留的卡槽里。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烛火摇曳,光线透过琉璃盏壁和那层彩色晶石折射开来,瞬间在两人周围的墙壁、帐幔、乃至天花板上投映出无数细碎、流动、变幻莫测的光点!仿佛将整条璀璨的星河都搬进了这小小的卧房,星光流转,如梦似幻。
饶是萧霁言早有准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幻美景惊艳住。
云洛晞得意极了,搂着他靠在软枕上,指着天花板上最亮的一簇光点:“看!那颗最亮的,像不像我们昭华的眼睛?旁边那颗小一点、温温柔柔的,就是咱们家羲和了!啧,本王眼光真好,连星河都挑得这么衬我们一家!”
萧霁言被她这强词夺理的联想逗得忍俊不禁,望着满室流淌的星光,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被这温柔的奇景和身边人暖烘烘的体温驱散了。
他忍不住抬手,指尖虚虚拂过墙壁上流动的光影,轻声问:“这……很贵吧?”
“贵?”云洛晞下巴一扬,一副“老子有钱”的暴发户嘴脸,“给霁言和孩子的东西,再贵也值得!再说了,本王最近抄……咳,是协助母皇清理了几处贪官的府邸,手头宽裕得很!”她及时刹住嘴,差点把“抄家分赃”这种不雅的话说出来。
萧霁言哪能不知她的“手头宽裕”是怎么来的,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指尖轻轻捏着她的脸颊:“人家是贪官,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心被人举报。”
“放心,母皇早就知道了。”
都不用别人举报,她早就自己老老实实跪在母皇面前忏悔,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在哪里都行得通。
果不其然,母皇听到她只是看上了几件稀奇物品后还夸了她几句,赐下不少金银珠宝也是因为坦白而得到的嘉奖。
所以,她不仅没挨批,想要的、没预备要的都拿到手了。
气氛正好,帐暖春深。
罗帐里,檀郎意密,织女心狂。
任腰肢摇摆,汗湿鸳鸯。
相偎处,娇嗔低语,休教漏声长。
栖梧苑的清晨,是被奶香和细碎阳光唤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