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蒋清然和陈知雨做完伤口处理,胡振华拉着他们麻溜的跑路,生怕慢了一步会遭受灾祸。
路上,蒋清然手里拿着一个十两的银锭,兴奋不已,感慨道,
“不愧是官宦之家,出手如此阔绰!这一次的收入,就抵得上我两个月的俸禄!”
张允礼一共给了60两的谢仪,蒋清然和陈知雨各拿了10两,剩下的都归了胡振华。
就这,他们俩还嫌自已拿多了。
至于朱婆婆,留在了张府照看产妇,张府另有酬谢!
严格来说,蒋清然和陈知雨都是胡振华的学徒,按照规矩,东家不用给学徒支付工钱。
古代的学徒,名义上是学徒,实际上是苦力,他们通常要在师傅手底下学习十年左右,平日里干的基本都是杂活,真正想学点东西,必须要偷学!
有一句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是对学徒行业的真实写照。
所以,很多行业都是父子相承,很少外传。医生行业也是如此,正因为敝帚自珍,许多优秀的药方都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胡振华能毫无保留地传授医学知识,蒋清然和陈知雨已经觉得血赚,更何况还获得了报酬。
等回到了安居坊丙十六,胡振华才忧心忡忡的说道,
“哥几个,你们说张允礼会是贪官吗?”
蒋清然不明白这里的利害关系,无所谓的说道,
“他是不是贪官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陈知雨明白了胡振华的意思,也开始担忧起来,
“振华,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张允礼是贪官,会牵连到我们?”
“没错,毕竟郑荷花是咱们的义妹!”
蒋清然这才听出了点门道,他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
“不会!咱们这种义结金兰只是过家家而已,官家不会承认。真正的义结金兰,需要准备三牲祭品,并在亲友的见证下,举办隆重的结拜仪式,交换信物,缔结文书,有的还会进入对方的族谱。咱们这是随口一说,根本做不得数!”
蒋清然摸了摸胸口的银锭,笑道,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张允礼给咱们这么重的谢礼,是为了和我们划清界限,他只把这场手术当成交易而已,张允礼不想和我们扯上任何关系。”
胡振华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如此,张允礼看似礼节周到,实际上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呸!不要脸的老顽固,老子还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此刻的张府依旧欢声笑语。
西厢房里,张怀瑾正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哼着小曲。
旁边坐着的张允礼,一边听媳妇周氏绘声绘色的讲述剖腹产的过程,一边饮着热茶。
“当时,荷花的身上蒙着一块开口的白布,开口处正好露出了荷花的肚子,启文的舅舅戴着布罩,拿着一个寸许的锋利小刀,往荷花的肚子上那么一划,又一划,再一划,不知道他划了多少次,哎呀,吓死人了!旁边的大夫拿着棉球,不断将流出的血液擦拭干净,我干呕了几下,刚一抬头,启文就被抱了出来,交给旁边的婆婆清洗。接着,大夫拿着针线,像缝衣服一样将伤口缝了起来。大夫缝针的方式很特别,他用钳子夹着弯针,都不用手触碰!”
周氏站了起来,举着一个瓷瓶,绘声绘色的说道,
“当时荷花的手臂上,被扎了一根管子,里面水色的浆液透过管子输进她的身体,我问了启文舅舅,他说这叫生理盐水,可以消炎什么的,好像是可以保命的东西!”
张允礼放下茶盏,不悦说道,
“什么启文的舅舅,一个臭叫花子而已。我已经付了重金,以后他跟咱们家就没有关系了!”
周氏端起茶盏,递到张允礼手中,笑道,
“其实启文认个舅舅也没什么不好,胡振华虽然是叫花子出身,但人家是真有本事,凭着剖腹产这手绝活,他以后必然显贵!”
张允礼将茶盏重重的放下,冷声说道,
“张府以诗书传家,无需攀附任何人!胡振华是显贵也好,落魄也罢,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启文不需要一个从事“方技”之流的舅舅!”
周氏见张允礼又臭又硬,没好气的说道,
“就你能!既然你这么能,荷花难产的时候你怎么束手无策!要不是亲家公放下身段请来启文舅舅,咱家启文能平安降生吗!
这门亲,你不认我认!一个五品的芝麻官,好像谁都要哈着你似的!”
周氏从儿子手里接过小婴儿,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启文那,你可不能学爷爷,咱要知恩图报!”
张允礼:&%……
他指着周氏,被气的直哆嗦,
“你你你你……”
周氏的脾气也上来了,当即反驳道,
“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我们周家虽是商贾,然以道德准则要求自已,平日里施粥行善,数代平安!
诗书传家,哼!”
道德传家,强调以道德作为家族传承的核心,将如诚信、善良、正直、勤奋、责任感等美好品德代代相传,能让家族延续兴旺十代以上。因为良好道德能塑造家族成员品格,使他们在为人处世、面对诱惑和困难时坚守原则,做出正确选择,形成良好家风,赢得他人尊重和支持,助力家族长久繁荣,比如范仲淹家族,就是道德传家的典范,其家族历经800年而不衰。
耕读传家,指以耕田务农维持生计,以读书获取知识、培养品德的家族传承方式。耕田(生产性活动)可保证基本生活资料,让家族成员懂得勤劳和珍惜;读书能开启智慧,培养知书达理、积极进取的精神,使家族既有物质基础又有文化素养,在社会变迁中稳定发展。
诗书传家,是以读书、学习文化知识、传承文化典籍为主要传承方式的家族。其注重诗书能让家族成员有较高文化修养,但仅侧重文化学习,在物质基础和实践能力等方面可能有所欠缺,若后代中无人在学问上有突出成就或不能将知识转化为实际能力,家族传承可能会出现断层。
富贵传家,是说仅靠财富传承的家族,很难延续超过三代。因为财富易使人产生依赖和惰性,子孙若在优渥环境中养成骄奢淫逸、好逸恶劳的习惯,缺乏道德修养和自立能力,不知财富来之不易,就会肆意挥霍,且可能因财富引发内部纷争,导致家族衰败。
张允礼刚要开口辩驳,周氏根本不给他机会,抱起孙子就走,只留下张允礼在原地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