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乱箭之下

也正因为看清楚了大哥的这个心思,雅尔哈齐也加紧了对哈达部的查探工作。情报上,倒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可不知为何,他却总是隐隐觉出,会有一种要出事的不好预感。

可也就在他准备把自已的这种不好感觉告诉大哥时,行期却不得不往后推迟了。因为朝鲜李氏王朝突然派三名密使来访建州来了。

这自是让努尔哈赤大感意外和兴奋。

为达到与朝鲜永结盟好的目的,努尔哈赤不但率领所有头领隆重接待了这三位秘使,还亲自陪同他们到长白深山去行猎,去洗温泉。可谓招待的无微不至。

三位密使是半月之后才离开的。待送走三位秘使,努尔哈赤这才开始了他的哈达部之行。

这次巡视,因为更多是安抚的意思。所以,努尔哈赤决定轻车简从,重在体现一种亲民精神。

因为意在轻车简从。出发时,他除带上自已的二十几名帖身侍卫,就只带了五十名甲兵。还有孟格布禄以及雅尔哈齐、扎海容若和扎海尔衣几人。不过,每一名甲兵,却要格外负责三匹马。每一匹马背都驮了粮食。

哈达部与建州部接壤,但比统一后的建州部土地还要广阔许多。

一行人出建州境之后,便开始一个村寨一个村寨,一座城堡一座城堡巡视。遇到确实缺粮食的城寨,便放下几匹马或十几匹马的粮食。城寨头领和族人自是对努尔哈赤感激不尽。

当然,因为努尔哈赤身边带了孟格布禄。各城寨头领自是对孟格布禄也是格外恭敬。见孟格布禄指手划脚说句,他们对他的话也是格外依从。努尔哈赤见了,心中不免对孟格布禄有些恨意。但还不到非要他命的地步。所以,努尔哈赤也并不多说什么。

而始终在一旁认真观察这一切的雅尔哈齐自是清楚,孟可布禄如此不知进退,倒不是他有意而为,完全是他长年形成的习惯使然。

依照努尔哈赤的计划,在建州部以北,哈达河以南巡视完,便直奔哈达城。之后,再在哈达河北岸城寨巡视。

在行到距离哈达城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雅尔哈齐也收到来自哈达城的密报,说这些天,总发现一个从城外来的哈达部陌生族人经常来找噶盖。两人在屋里一说就是半天。等陌生族人离开,要跟踪,却不想陌生人脚力非常快,几次都被跟丢。请示要不要调集人手,抓获此人,获取情况。

也是担心打草惊蛇,最终坏了大事。也是觉得还有一天路程就可到达哈达城,想到哈达城中在见机行事。所以,雅尔哈齐只传话回去,要对方继续密切关注二人动向。暂时不要动手。

当然,这时候,雅尔哈齐其实也早已查清,费英东与噶盖两人其实面和心不和。再加上,费英东敢于说话,平日里,噶盖自是要防着他。所以,费英东对噶盖的一些异常自是无从知晓。

而雅尔哈齐之所以暗中派人留意噶盖,只是他觉得,身为一名建州将领,频频与其他部落的族人秘密接触,毕竟算不得正常。但此时此刻,他倒并没有往更大的坏处想。

接到情报的第二天傍晚时分,一行人也终于到达了哈达河南岸那座高大山丘下。

这座山丘,也正是几个月前,他们攻打哈达城时,曾经住过一夜的那座山丘。此时,正值隆冬时节,满山丘都是一人高的树丛和枯草,被不时刮过的西北风一吹,发出巨大的哗哗声响。听去,又仿佛有无数人正踩着干树叶冲过来一般。

应该说,事后想想,这次巡视确实大意了。不光雅尔哈齐这么认为。就连努尔哈齐也很是后悔这么认为。

也正因为大意,这次巡视,除了五十名甲兵穿有锦甲外,包括努尔哈赤在内的所有人都只穿有厚厚的棉衣。但棉衣能够避寒,却挡不了长箭。

此时,他们就正穿行在山丘间一段不短的谷地上。过了谷地,便是哈达河南岸的河沿儿。过了河,便是哈达城。

穿行中,努尔哈赤和雅尔哈齐甚至还都下意识看过一眼谷地的两侧。就见两侧山势虽是不高,却很陡峭。甚至在当时,雅尔哈齐脑子里还打过一道闪,如果两侧埋伏下弓箭手,朝他们射箭。怕是他们连逃生的可能都没有。

事后,雅尔哈齐想,在当时,不但他这么想过,怕是大哥努尔哈也肯定这么想过。

可是,河的对岸就是哈达城。谁又有天大的胆,敢在这里设伏呢?

只是,让所有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却偏偏就在这里发生了。

现在,孟格布禄就骑马行在努尔哈赤的一侧。为躲避不时裹挟着沙石袭来的寒风,现在,大家都几乎匍匐在马背上前行。孟格布禄自然也不例外。

他匍匐着,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在他和努尔哈赤的前后左右,都是努尔哈赤的贴身侍卫。而雅尔哈齐则行在靠后一个位置。他的左右又分别是扎海容若和扎海尔依。他们的后面才是押着驮粮马队的五十名甲兵。

可是,就在大家匍匐行进间,却发现孟格布禄突然挥动马鞭,狠狠抽了自已坐骑一鞭。就见他的马几乎惊得腾空而起,紧接着,便快速朝前冲去。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

可也就在大家回过神来,正准备上前去追赶他时,就见谷地两侧,又突然有许多支长箭如雨点般朝他们射来。当然,更主要地是集中朝努尔哈赤射来。

努尔哈赤前后左右二十几名侍卫一见,自是来不及摘弓搭箭还击。只能抽出长刀,在团团护住住努尔哈赤的同时,开始拼命拨打箭矢。一起催马朝前疾行。

而此时此刻,其实努尔哈赤自已也早已抽出长刀拼命抵挡。可即便如此,他的肩胛和大腿处仍中了两箭。就在他中箭的同时,他的坐骑也被当下乱箭射死。紧紧护卫他的七八名侍卫也是当场死于乱箭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