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误解的话

努尔哈赤之所以誓死要杀尼堪外兰,除尼堪外兰靠多年经营,已在明朝廷边关和女真人中具有很大影响力,是努尔哈赤最强大的竟争对手。怒尔哈赤非杀不可之外。

不过,在努尔哈赤内心深处,他更认为,如果不是当年尼堪外兰向明边关报信儿,明军就不会攻打古勒寨,他祖父和父亲就不会被迫参与其中,也就不会在李成梁下令屠城时,惨死在古勒寨中。

当然,还有一层努尔哈赤不便讲出口的理由,那就是尼堪外兰所出卖之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两位舅舅。而最终结果又是,古勒寨大屠杀,不但令他的祖父和父亲惨死其中,他外祖父家的所有亲族也几乎全部惨死殆尽。

努尔哈赤早已恨透了人。不杀他,自是誓不为人。

所以,努尔哈赤即便身中三十余箭,也非杀尼堪外兰不可,其根本原因也正在这里。

只可惜,因为失血过多,最终昏死过去,以致让尼堪外兰再次逃脱。

之后,努尔哈赤被众人簇拥着重回鹅尔浑城。雅尔哈齐和额亦则带五十轻甲兵,快马加鞭一直往西追去。

而此时的尼堪外兰一见努尔哈过追得急,且兵强马壮,知道目前唯一能够保护自已的,怕也只有明朝官军了。所以,便毫不犹豫地直奔抚顺关守军军营而去。

这时候,在明朝廷的管理体制中,对于辽东已采取军卫管理制。以李成梁为首的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备御、守备、守堡等武职官员,更是成为辽东管理体制中的主导力量。

而象张千户那样的地方世袭千户,其实已经没有多大权势。所以,此时抚顺城的最高长官,其实就是抚顺关驻军备御李永芳了。

而这个李永芳,自是清楚尼堪外兰与李成梁的关系。见尼堪外兰前来寻求避难,不仅放行入关,更是直接迎进了军营。

而雅尔哈赤和额亦都率五十轻甲兵全副武装追到抚顺关外,没有李永芳的命令,自是不会放他们进关。此时,又听说是来追杀尼堪外兰的,更是不会让他们进关。

雅尔哈赤和额亦都无奈,只得回头,重新回到鹅尔浑城再想办法。

待回到鹅尔浑城,天已过卯时,东方也已经发亮。

此时,努尔哈赤也早已苏醒过来,正躺在一间房子里,专等他们的消息。一听说尼堪外兰被抚顺关明军,放进了抚顺城保护了起来,更是恼怒异常,气血攻心,又是当下昏死过去。

族中医生又是急忙掐他人中,半晌,才慢慢苏醒过来。

醒来,又是问道:“同是女真族人,难道守城边军能放他人进去,就单单不放咱们进关?”

雅尔哈齐不答。

就听额亦都据实道:“明军远远望见我们身穿铠甲,手持弓箭,早有二十骑从关中冲出,让我们速速离开,我们也只能拨马而回!”

努尔哈赤听了,更加恼怒异常。恼怒中,见雅尔哈齐始终不说,自以为连他这个小弟都没有了主意,心中更加生气。

其实他哪里清楚,雅尔哈齐不说话,是担心这些话说出,大哥会更加生气,进而造成伤口更加难以愈合

但是,他不说话,努尔哈赤反而更加生气,就见他又是猛地站起,径直朝屋外艰难走去。

人们见了,自是一惊。有人上前去扶,竟又是被他推开。

待来到屋外,就见他又冲站在不远处,负责守卫这里的一个牛录额真喊道:“去将城中汉人统统抓来!”

那个牛寻额真听了,二话不说,一挥手,便带了十个轻甲兵快速骑马而去。

只见功夫不大,就有十九名汉人成串地被他们绑了过来。

此时,被绑来的汉人早已吓坏,其中有六七名汉人身上还带了伤,伤口处也是刚刚敷了伤药,还有新鲜的血迹。

努尔哈赤见了,又是艰难迈步向前。大家见了,也不知他要干什么,自是不敢阻拦。

此时,就见努尔哈赤看了看早已吓呆的这些汉人,声音突然平和道:“我努尔哈赤替祖父和父亲,要杀仇人尼堪外兰,却被抚顺关军营保护了起来。如今,怕也只有你们能替我将话传到。就说我努尔哈赤誓死要杀尼堪外兰,要他们赶快给人。若不给,我努尔哈赤将率族人去攻打抚顺关军营,直到杀死尼堪外兰为止!”

汉人们听了,都不住点头。

就见努尔哈赤环视一遍众汉人,又淡淡一声冷笑道:“如此,怕抚顺关的头领还不会清楚,若不放尼堪外兰,我努尔哈赤会率族人去攻打抚顺关的决心!“”

说着,又突然大喝一声:”将受伤汉人留下,其他汉人全部射杀!“

大家听了,自是一怔。刚才那个去抓汉人的牛录额真听了,同样一挥手,又首先搭弓放射,朝一名未受伤的汉人射死。

他手下其了九名族人一见,自是拉弓搭射,很快将未受伤的汉子全部杀死。

那些受伤的汉人见了,早已吓瘫在地上。

但努尔哈赤也并未饶过他们,而是拿起一支箭又朝这些受伤汉人的伤口再次捅去。随着几声惨叫,几名汉人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来。

也是直到此时,努尔哈赤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但仍是冲那个牛录额真喊道:“去牵几匹马来,叫他们骑马去抚顺关送信!”

这几个汉人听了,早已吓得不会了思绪,让去送信,骑马就直奔抚顺关而去。

这时候,身为抚顺关驻军备御的李永芳,虽然与努尔哈赤没有过直接接触,但他早已听说他在女真部落中攻城掠地,名声很响。见他杀过十几名汉人之后,又让受伤汉人前来送信。自是知道,若不放尼堪外兰,他怕是真要带了族人来攻抚顺关。于是,飞马传书,紧急向李成梁汇报情况。

而此时的李成梁则更不轻松,早在这年二月,刚刚与土蛮部长一克灰正纠把兔儿的三万轻骑进行了一场可可母林大战,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并没有从根本上制住土蛮的进犯。正筹划着近期再与土蛮展开一场决战,彻底打瘫痪他们。

所以,见李永芳请示如何处置屡战屡败的尼堪外兰,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厌烦。

此时,李成梁也早已看出,这个尼堪外兰竟连一个努尔哈赤都打不过。不但打不过,还被对方追得到处乱躲乱蹿。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堪当建州卫首领大任呢。于是下令,干脆要李永芳放手。

但李永芳又是心机极重之人。在得到李成梁的命令之后,他不露生色,悄悄将尼堪外兰安排到紧靠军营的一所大房子住下。既让尼堪外兰感到,明军仍在保护他。又为努尔哈赤来索人提供方便,让努尔哈赤不要生事。

随后,他便派人去传话给努尔哈赤,告诉努尔哈赤想要索人,只能过去去索!并说既然尼堪外兰主动来投靠寻求保护,自是不能拱手相送。

李永芳这话,其实说得再明白不过。

尼堪外兰是主动来投靠明军的。明军再拱手把人送给你们,那明军还像什么话。

可是,努尔哈赤却误解了李永芳的意思,他以为这是李永芳计,事情又一下子复杂起来。

这时候,他们仍停留在鹅尔浑城,依努尔哈赤的意思,如果明军果真不放人。他便让族人抬着自已,率七百轻、重甲兵去攻打抚顺关。

所以,到了晚上,仍拿不定注意的努尔哈赤,便让人将雅尔哈齐叫到了自已房中。

雅尔哈齐一见,自是清楚大哥叫自已的目的,也自是清楚那个最终答案。但是,大哥努尔哈赤的历史并不是由他来写的,而是由大哥自已来写的。所以,待来到大哥房中,他便直截了当道:“其实,明日由我带五十名轻甲兵,每人藏一把短刀过去拿人就行!”

努尔哈赤一听,便急忙摇头道:“若这是明军使的计策,你是我的亲弟弟,他们拿住你,用你要挟于我。我又如何应对?”

雅尔哈齐听了,便轻轻一笑道:“那就让额亦都哥哥或安费杨古哥哥去,明军总不至于拿了他们,来要挟于大哥!”

努尔哈赤听了,仍是摇头道:“尼堪外兰是咱们家族的仇人,尽管额亦都和安费杨古都是我的好兄弟,可这样的事又如何去让外姓人去做呢?!”

雅尔哈齐了,便再不说话。

一旁的姜洛听到这里,便道:“那让我去吧,由我一人前去,若不是计,我自是能杀了尼堪外兰!”

努尔哈赤听了,同样坚决摇头道:“你也去不得!”

这时,因为是住在鹅尔浑城,为努尔哈赤的安全考虑,他身边除了姜洛外,还有从亲族中挑选出的十几名年轻族人也守在努尔哈赤左右。其中,有一名叫斋萨的年轻人,也就二十不到年纪,人长得却高大威猛,也是努尔哈赤的一位堂弟。

三年前,在跟随努尔哈赤攻打图伦城时,也曾在城墙上见过尼堪外兰,自是认得。此时,听努尔哈赤如此说,便站到努尔哈赤近前道:

“大哥,这事就交给我吧,替爷爷和大伯报仇,本就有我的份!即便是计,死了也就死了。死不了,被他们擒住,我只是一个赫图阿拉普遍族人,对他们也没有什么用途!”

努尔哈赤听了,心中却是一动。但犹豫片刻,还是道:“手刃尼堪外兰,本该由大哥我亲自去才对。可现在大哥行走困难。你穆尔哈齐哥哥、舒尔哈齐哥哥,雅尔哈齐哥哥,明官又都知他们是我亲弟。一旦被对方擒住,又势必会借此来要挟于我,挫败我方锐气!”

说过,又突然握了握斋萨的手臂道:“你去,本也不妥。但这件事总得由我们亲族来做才对!”

斋萨道:“大哥放心,即便是计,杀不掉仇人,斋萨也绝不会给大哥丢了脸面!”

努尔哈赤郑重点头,眼里也满是激动的泪花。

长话短话,当下,斋萨就挑选了四十名身手好的轻甲兵出发了。

因为抚顺城内禁止穿甲带刀带弓箭人的行走。所以,他们每人怀中也只藏了一把短刀。

随后,也是为不引人注意,迷惑对方。他们每人又都穿了一身汉人服装,骑马快速奔抚顺关而去。

待进到抚顺城关,他们也只知尼堪外兰逃进了军营,被明军保护了起来,其他也不知,更看不出抚顺城关内外有什么埋伏,便干脆直奔抚顺关军营来要人。

守门军人一见,尽管见他们都穿着汉人服饰,但这些人经常跟关外异族人打交道,自是一眼便认真他是女真人。知道努尔哈赤的人果真来索要尼堪外兰来了。

也是因为李永芳事前已有交待,见他们来要人,便悄悄一指营房外的一处大房子道:“你们要寻尼堪外兰,到那边去寻找,营房里没有尼堪外兰。”

这个斋萨,别看岁数不大,却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见守门军人很轻描淡写地一指,便隐隐约约预感到了什么,二话不说,便带众人直奔军人所指的一所大房子而去。

这时,天也刚近晌午。此时此刻,斋萨也早忘记对方此举是不是计。

他先让众人等在远处,然后只身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仆人模样的老者,见斋萨打扮,先是一惊,见斋萨又问这里是不是尼堪外兰大人的家,更是有所警觉,也不说话,又将大门紧紧关上。

斋萨见了,也不说什么,心中却是一动,知道这可能就是尼堪外兰的住处。

所以,他不再敲门,而是快速走开。待将大家引到一个偏僻处,他便将大家十人一组,分成四组,三个去翻墙而过。一组去敲门。

待将大家分好,斋萨也带着一队快速朝东下而去。

当他第一跳墙而过时,也同时听到了敲门声和快速从大门抢入的声音。

这时候,就见从各房中也踊出了很多人,他们个个拿着弓箭或长刀。一见有人从墙上跳下,便也急奔墙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