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余书事:古人教你从时光缝隙里“偷”出学问
我常听人叹气:“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读书?”每当这时,总会想起三国时王肃说的“读书三余”——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这看似简单的三个字,实则藏着古人与时间和解的智慧,像一把精巧的钥匙,能打开被忙碌锁住的求知之门。
一、冬闲里的春耕
建安年间,南阳有个叫刘成的农夫,人称“刘忙种”。春日耕地,他比别人早起两刻;夏日除草,他腰间总挂着个水葫芦,生怕多歇一秒。可到了冬天,田里冻得插不进锄头,他便像霜打的茄子,整日蹲在墙根晒太阳,看村里的孩子追着雪球跑。
首到那年冬至,他路过村头私塾,听见里头传来朗朗书声:“立冬之日,水始冰,地始冻……”声音清亮,像冰面下潺潺的流水。刘成忽然红了脸——自己种了一辈子地,竟说不出“立冬”和“小雪”的讲究,只知道“天冷了该捂粮仓”。
当晚,他翻出箱底的《齐民要术》,那是过世的父亲留下的。书页泛黄,还沾着陈年的稻壳。他点上油灯,蜷缩在暖炉旁,指尖划过“凡耕之本,在于趣时”几个字,忽然一拍大腿:“原来春耕前要‘深耕晒垡’,是为了让土坷垃晒碎成粉!”
整个冬天,刘成成了“夜猫子”。雪落无声的夜晚,他就着豆油灯读“种谷篇”,读到妙处,还会在窗台上摆个小陶罐,模拟书中说的“粪种法”。邻里见了笑他:“老刘家的暖炉,快被书烧着咯!”他却不恼,开春耕地时,特意按书中所言,在每亩地撒了半斗草木灰。到了秋日,他田里的麦穗比别家长了两指,颗粒得像珍珠。
“冬天晒暖唠嗑是过,读书琢磨也是过。”刘成着书页笑,“现在才明白,冬日里读的书,都是给春天攒的力气。”
二、漏灯下的星辰
洛阳城的王肃大人,是出了名的“大忙人”。作为朝廷重臣,他白天要议朝政、断官司,连吃饭都要捧着公文看。可每到夜晚,他的书房总会亮起一盏灯,像颗固执的星子,嵌在深紫色的夜空里。
有次,新来的书童好奇地问:“大人,白天忙成那样,晚上为何不歇着?”王肃正在读《诗经》,头也不抬:“你看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白天读时只觉文字美,夜里静下心来,才懂古人说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原是这般辗转难眠。”
某个暴雨夜,王肃处理完最后一桩案子,抬头见漏壶里的水己滴了大半。他揉了揉眉心,却仍取出《论语》,读到“学而不思则罔”时,忽然想起日间有个少年因家贫偷米,自己虽判了缓刑,却忘了问他是否愿意去私塾读书。“明日该差人送他去学堂。”他在书页边缘批注,烛火映得字迹微微发亮。
后来,有人在他的奏疏里发现这样一段话:“昼理万机,夜读千言,非求博闻,实为明心。案头牍书与卷中圣贤,皆为治国之镜。”原来,他的“夜之余”,不是用来补觉,而是让白天被琐事搅乱的心,在墨香中渐渐清明。
三、雨天里的江湖
江南有个书生叫张恪,最爱晴天。他说:“晴日里,担书箱走十里路,连鞋底都沾着青草香。”可天有不测风云,那年梅雨季,连着七日阴雨绵绵,张恪被困在茅草屋里,看着檐下的雨帘发愁:“这般天气,如何去镇上听先生讲学?”
愁着愁着,他忽然瞥见墙角的木箱——那是去年进京赶考时,因盘缠用尽,无奈卖掉半数藏书,只留下半套《史记》。他蹲下身,吹去箱盖上的灰尘,翻开“项羽本纪”,目光落在“破釜沉舟”西个字上,耳边似乎响起金戈铁马之声。
雨越下越大,张恪却读得入神。当读到“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时,他竟湿了眼眶。抬眼望窗外,雨雾朦胧中,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像极了书中写的“垓下之围”。“从前只知赶路,却不知雨天能读‘雨天的书’。”他喃喃自语,取出笔墨,在纸上写下:“晴日赶路,雨日读史,各有其趣。”
那场雨停后,张恪变了个人。晴天,他背着书箱走街串巷;雨天,他便窝在草堂里读《汉书》《三国志》。有人笑他“雨天不歇着,偏要和故纸堆较劲”,他却指着墙上的雨痕:“你看这雨,在俗人眼里是麻烦,在读书人眼里,可是上天赐的‘读书令’。”
西、现代人的“三余”
百年后的今天,“忙”成了所有人的口头禅。但总有人,能从时光的夹缝里,偷出属于自己的“三余”。
我的同事阿林,每天通勤要挤一个小时地铁。起初,他总抱怨“地铁太挤,手机都掏不出来”,后来却养成了听书的习惯。“早上听《明朝那些事儿》,晚上听《人类群星闪耀时》,”他晃了晃耳机,“你别说,挤地铁的烦躁,竟被故事冲淡了。”
楼下的陈阿姨,退休后帮儿女带孙子,整日忙得团团转。可每天夜里,等孙子睡下,她都会坐在飘窗边读《红楼梦》。“年轻时只看过电视剧,现在才知道,书里的‘黛玉葬花’,比电视里美十倍。”她戴着老花镜,指尖划过书页,像在抚摸一段被岁月珍藏的时光。
还有个叫小夏的姑娘,每逢雨天就“罢工”。不过她的罢工,是窝在咖啡馆里读推理小说。“雨天和悬疑最配了!”她咬着吸管,眼睛盯着书页,“外面下着雨,我在书里破案子,这种‘忙里偷闲’,才是生活的高光时刻。”
尾声:时光从不负有心人
王肃的“三余”,说的从来不是“挤时间”,而是“懂时间”。就像春种秋收后,冬天本就是用来沉淀的;日落月升时,夜晚本就是用来沉思的;风雨如晦中,雨天本就是用来与自己对话的。
我们总以为读书需要整块的时间、安静的环境、闲适的心情,却忘了,真正的热爱,从不挑时间地点。就像刘成在暖炉旁读农书,王肃在漏灯下读经典,张恪在雨天读史书,他们不是“有空才读”,而是“想读就读”。
下次再觉得“没时间”时,不妨试试:冬日的午后,晒着太阳读两页散文;夜晚临睡前,花十分钟翻几页小说;雨天的通勤路上,用手机听一段有声书。这些被我们忽略的“边角料”时间,说不定会在某个时刻,变成照亮人生的星光。
毕竟,时光就像散落的珍珠,只要愿意弯腰去捡,总能串成属于自己的项链。而读书,正是我们与时光和解的最好方式——忙时谋生,闲时谋心,如此,便是对生命最温柔的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