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兵马司的职责，不包括巡街缉盗，维持治安？”、
贾柯的目光淡淡扫过刘安，带着无形的压力。
“不...不敢！职责所在！”
刘安背上冷汗都出来了，连忙应道，“卑职这就去召集人手！”他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转身快步走出正堂。
“所有人！集合！马上！指挥使大人要亲自带队巡街！”
刘安站在院中，扯着嗓子吼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那些刚刚还懒散的兵丁吏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砸懵了。
集合？巡街？还是指挥使亲自带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抱怨声、嘀咕声西起，动作更是拖拖拉拉。
李麻更是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拍掉手上的瓜子皮，斜眼看着刘安，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算老几？真听这新来的？
“都他娘的快点！磨蹭什么！”
刘安急了，尤其是看到李麻那副样子，又气又怕，只能色厉内荏地催促，“李麻！说你呢！动作快点！”
李麻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故意把水火棍在地上拖得刺啦作响，走到队伍末尾，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贾柯带着张石头走出正堂。
他换上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面罩着代表指挥使身份的制式罩甲，腰悬御赐匕首，目光沉静地扫过院子里勉强排成两列、歪歪扭扭的队伍。
张石头按刀侍立在他身后，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个兵丁的脸，尤其在李麻身上停留了一瞬。
队伍里一片死寂。
刚才的议论和不满在贾柯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失声。
连李麻那挑衅的眼神也收敛了些，换上了一丝惊疑不定。
这新官...好像真不按常理出牌？
“出发。”贾柯没有多余的训话，只吐出两个字，率先迈步向衙门外走去。
队伍稀稀拉拉地跟上。
刘安连忙跑到贾柯侧后方引路，张石头紧随贾柯左右，两名亲兵则警惕地押在队伍最后。
这支由懒散兵油子和新上任煞星组成的奇特队伍，就这样走出了东城兵马司衙门，汇入了澄清坊喧嚣的人流之中。
午后的东城，正是最繁忙喧嚣的时刻。
贾柯一行人走在街上，立刻引来了无数目光。
兵丁们那身还算齐整的号衣和手中的水火棍，在混乱的市井中本就显眼，更别提队伍最前方那位身着指挥使罩甲、气度不凡、面容冷峻的年轻官员。
街道狭窄拥挤，两侧店铺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孩童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炉烧饼的麦香、酱菜摊的咸鲜、鱼肆的腥膻、药材铺的苦涩、汗水和牲畜粪便的混合气息，以及劣质脂粉的甜腻。
贾柯步履沉稳，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却如最精密的仪器，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粮店门口排着长队，几个穿着破旧的汉子眼神焦灼地盯着缓慢移动的队伍，不时低声咒骂粮价又涨了。
绸缎庄前，几个衣着光鲜、神态倨傲的豪奴簇拥着一位管家模样的胖子，正唾沫横飞地训斥着唯唯诺诺的店掌柜，似乎是在赊账或压价。
暗巷口，几个衣衫褴褛、眼神闪烁的闲汉蹲在那里，目光贪婪地扫视着来往行人的钱袋。
街角，一个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的老乞丐蜷缩着，面前破碗空空如也。
不远处一座气派酒楼门前，停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夫们聚在一起抽着旱烟，高声谈笑，旁若无人地堵塞了半边街道。
刘安跟在贾柯身边，额头冒汗，一边走一边低声介绍着：“大人，前面就是澄清坊最热闹的地段了，三教九流都有。
那边拐角是福顺赌档，背后是沙河帮罩着的...那个绸缎庄是江南老字号云锦阁，常有些贵人府上的采买...那几个豪奴看着像是永昌伯府上的...”
提到“永昌伯府”时，刘安的声音下意识地压得更低，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队伍末尾的李麻。
李麻此刻正大摇大摆地走着，对那几个堵塞街道的永昌伯府车夫视若无睹，甚至其中一个车夫还朝他挤了挤眼。
队伍所过之处，市井小民纷纷避让，眼神敬畏中带着好奇。
一些小贩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货物，唯恐被这些“官差”找麻烦。
而那些豪奴、帮派分子则投来或审视、或轻蔑、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贾柯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看似混乱的街市之下，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和无数条无形的规则，而他们这支队伍，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和推搡声。
“不长眼的东西！敢撞老子的货！”
“放屁！明明是你这破车挡了老子的道！”
“找死！知道老子是谁的人吗？”
“我管你是谁！挡了路就得滚开！”
只见两辆装满货物的独轮车在狭窄的街心撞在了一起，车轴纠缠。
两个推车的汉子脸红脖子粗地互相揪着衣领，唾沫横飞地对骂着，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周围瞬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交通彻底堵塞。
刘安见状，眉头一皱，习惯性地就想让手下的兵丁过去驱散人群，简单粗暴地把人拉开完事，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效率最高，也最不得罪人，尤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痞。
“慢着。”
贾柯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力量，让刘安刚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
贾柯排开人群，走到争执中心。张石头立刻跟上前，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西周。
那两个争吵的汉子看到身着官服的贾柯和他身后带着煞气的亲兵，气焰顿时一窒，揪着对方衣领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些。
“因何争执？”贾柯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威严。
“大人！您给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