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药膏在盆里翻滚冒泡的“咕嘟”声，和我手中螺丝刀搅动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几秒钟死寂的僵持。
沈清歌终于动了。她向前迈了一小步，软底拖鞋踩在水泥地上，几乎没有声音。她微微弯下腰，离那盆诡异的药膏更近了些，秀挺的鼻翼轻轻翕动，似乎在仔细分辨空气中那股复杂到令人作呕又莫名吸引人的混合气味。
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盆边散落的一小撮深褐色的、如同干涸血块的药渣上。那是上次失败的残留物。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甚至违背常理的东西！
清冷悦耳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极力压制却依然泄露出来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萧辰？”
她叫了我的名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满身污秽、神情专注到近乎狰狞的少年，是否还是那个她印象中沉默寡言、成绩平平、甚至有些木讷的邻居男孩。
紧接着，那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和质询，清晰地刺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你……你在做什么？这些……这药渣……是‘阴血藤’和‘枯骨花’的残烬？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你……你怎么可能会这种……这种早就失传的古医术？！”
沈清歌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扎破了房间里药膏翻滚的“咕嘟”声和螺丝刀搅动的“沙沙”声。
我搅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螺丝刀冰冷的金属柄更深地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强行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惊涛。后背肌肉绷得像铁板，却依旧没有回头。
房间里那股混合着药味、焦糊味和栀子花香的诡异气息，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沉地压在胸口。
“吵到你休息了？抱歉。”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粗粝的砂纸在摩擦，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过度消耗后的疲惫，“门没锁好。”
身后，沈清歌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我能感觉到她那双清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正死死钉在我的后背，带着灼人的探究和惊疑。
她没有离开。
反而又向前走了一步。软底拖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那股清雅的栀子花香却更浓烈地侵入鼻腔，与盆中散发出的浓烈腥甜苦涩形成鲜明而怪异的对比。
“回答我，萧辰。” 她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那盆里的东西……还有地上这些……鬼爪藤、阴涎藓……还有这残烬的味道……”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辨认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焦糊气，“……是‘断续生肌膏’的劣化仿制品？你在尝试炼制它？为了……苏小雨的腿？”
她不仅认出了那些垃圾替代品，甚至首接点出了药膏的名字！还判断出了用途！
这个沈清歌……前世只当她是个清冷聪慧的学霸邻居，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古医术，而且见识如此不凡！
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前世那些因为身怀秘技而招致的追杀、背叛、利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理智。重生归来，我只想守护该守护的人，清算该清算的债，这身能力是底牌，更是灾祸之源！绝不能在羽翼未丰时暴露！
几乎在沈清歌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握着螺丝刀的手腕猛地一翻！
啪！
螺丝刀坚硬冰冷的金属柄端，带着一股凝聚的寸劲，精准无比地敲在搪瓷脸盆滚烫的边缘！
一声脆响！
那破旧的脸盆被这股巧劲猛地一磕，盆身剧烈一震，盆内粘稠滚烫、正翻滚到关键节点的墨绿色药膏，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骤然向上涌起一股粘稠的浪头！
哗啦！
小半盆滚烫、粘稠、散发着刺鼻腥甜和微弱蓝光的药膏，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猛地泼溅起来！目标，正是我在外、沾着黑灰和汗渍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