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距离又近。
老罗和队员还在处理刺头那边,根本来不及反应。疤脸丧尸虽然就在附近,但中间隔着几个人类,他似乎也愣了一下。徐工刚从不远处跑来,看到这一幕,惊恐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就在那枯爪距离女农工咽喉不足半尺的瞬间——
一道深蓝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切入。
秋浔渡动了,在枯瘦丧尸发出嘶吼的刹那,他绷紧的身体就像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释放。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速度快到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拉出一道残影。
他后发先至,在枯瘦丧尸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女农工皮肤的瞬间,整个人如同猎豹般矮身侧撞,用肩背狠狠撞在枯瘦丧尸的肋下。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枯瘦丧尸的扑击轨迹被硬生生撞偏。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身体踉跄着向旁边歪倒。那致命的爪尖擦着女农工的肩膀划过,带起几缕破碎的布片和一丝血线。
女农工吓得在地,连尖叫都忘了。
枯瘦丧尸的仇恨瞬间被这个胆敢阻拦他的“食物”彻底点燃,它无视了肋下的剧痛,借着踉跄的势头猛地扭腰回身,枯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首抓秋浔渡的太阳穴。
秋浔渡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撞开对方的瞬间,他的右手己经闪电般探向腰间。厚布包裹的沉重握柄被瞬间抽出甩开。
“铮——”
狭长冰冷的刀锋在黄昏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不是格挡,而是迎着抓来的枯爪,自下而上,精准无比地反撩而上。刀锋的目标,是对方枯瘦的手腕。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斩断那乌黑爪子的前一刻——
秋浔渡的动作诡异地顿住了。
不是犹豫,更像是身体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干预。他脑中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警报般炸响:
【检测到高威胁目标:怨戾灵体(极度饥饿狂暴状态)】
【建议执行方案:物理压制 -> 执行超度程序】
超度?现在?!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秋浔渡眼神一厉,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变招。握刀的手腕猛地一翻,沉重的刀背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枯瘦丧尸抓来的手腕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枯瘦丧尸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巨大的痛苦让它动作瞬间变形,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机会。
秋浔渡没有丝毫犹豫,沾满黑色油污的左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决绝,如同出击的毒蛇,快如闪电般探出,在枯瘦丧尸扑倒、额头暴露的瞬间,重重地、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它冰冷、坚硬、布满污垢的额心正中。
【检测到物理接触点:目标灵台(额心)】
【超度协议启动……正在建立精神链接……】
【链接成功。开始引导目标深层意识……检索“锚点”……】
冰冷的提示音在意识中滚动,那股熟悉的、蛮横的信息洪流再次涌入。
画面一:盛夏午后,简陋的乡村篮球场。一个身材干瘦、穿着破旧背心的少年——曾经的枯瘦丧尸,刚刚投进一个球,汗水顺着年轻的脸颊流淌。他咧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跑向场边。一个同样穿着破旧的中年汉子笑着递给他一瓶冒着凉气的廉价橘子汽水。少年接过来,仰头“咕咚咕咚”猛灌,冰凉的甜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酷暑和疲惫,带来纯粹的、简单的快乐。阳光刺眼,蝉鸣聒噪。
画面二:冰冷。无边无际的冰冷和吞噬一切的饥饿。身体像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视野里只剩下晃动的、散发着甜腥的红色液体……渴望……撕碎……饮下……
“呃!”秋浔渡闷哼一声,额角青筋跳动。少年灌下汽水时那短暂的、纯粹的快乐,与被饥饿彻底扭曲吞噬的痛苦记忆形成强烈的冲击。
他死死按住对方额头,感受着那具枯槁身体剧烈的抽搐和意识深处被强行点燃的“锚点”与狂暴怨戾的激烈冲突。
【检测到目标意识剧烈波动……“锚点”生效……自我认知冲突加剧……】
【怨戾值快速下降……】
【确认执行最终超度程序。开始剥离怨戾本源……转化“修仙值”……】
阴冷粘稠的能量被强行抽离。
枯瘦丧尸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眼中的疯狂血光迅速熄灭,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解脱感取代。浑浊的泪水混合着污垢涌出。
【超度完成。】
【获取“修仙值”:+1】
【当前境界:未入流(3/100)】
随着最后一丝怨戾被剥离,枯瘦丧尸彻底停止了抽搐,身体如同被瞬间抽空,软软地瘫倒在地,皮肤迅速干瘪灰败,再无生息。
整个过程,从秋浔渡暴起救人到完成“超度”,快得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整个农场入口区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卷起尘土,吹过目瞪口呆的人群。
在地的女农工忘记了哭泣,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烂道袍、一只手按在丧尸额头、另一只手还握着滴血砍刀的陌生男人。
老罗和他架着的刺头僵在原地,脸上的愤怒和痛苦被巨大的惊愕取代。小陈端着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连远处沉默如石的疤脸丧尸,那灰败的眼珠里也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剧烈的波动——震惊、忌惮,还有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
徐工喘着粗气跑过来,看着地上的枯瘦丧尸残骸,又看看秋浔渡沾着油污和血渍的手,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
唯有苏芮。
她依旧站在抽血室门口,手里还稳稳地端着那个沉甸甸的血瓶。冰冷的镜片反射着昏黄的光线,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在秋浔渡那只刚刚按过丧尸额头、此刻正缓缓收回的手上,以及地上那具迅速失去“存在感”的干瘪躯壳。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似乎在无声地重复:
“活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