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晨露还未散尽，吕健蹲在重阳宫后的菜园子里，盯着面前一株蔫头耷脑的青菜发愁。自打江南七怪那日找上门来，马钰便罚他每日来照料这片菜地，说是"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个鬼......"他嘀咕着舀起一瓢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回头望去，尹志平正踩在他昨日刚栽的茄苗上，道袍下摆沾着新鲜的泥印。几个年轻道士站在他身后，脸上挂着讥诮的笑。
"吕师弟好雅兴。"尹志平脚尖碾了碾，那株茄苗顿时断成两截，"种菜可比练剑容易多了，是不是？"
吕健手里的水瓢微微发抖。自打那日"板凳破刀法"之后，尹志平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使绊子——晨课时他的蒲团总莫名其妙破个洞，用饭时碗里常多出几只死苍蝇，夜里睡觉时被褥时不时就湿了一大片。
"尹师兄。"吕健放下水瓢，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不如我们打个赌？"
尹志平眉毛一挑："赌什么？"
"就赌......"吕健目光扫过菜园，落在远处练武场的木人桩上，"三招之内，我能用全真剑法刺中木人咽喉。"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嗤笑。那木人桩离着足有二十丈远，中间还隔着片泥泞的菜畦。莫说是吕健这等半吊子，就是尹志平自己也未必有十足把握。
"若是你输了呢？"尹志平眯起眼睛。
吕健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山下醉仙楼的酱牛肉，输了我给你买一个月。"
年轻道士们齐齐咽了口唾沫。全真教戒律森严，荤腥可是稀罕物。尹志平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好！若是你赢了......"
"师兄往后见着我，须得先行个礼。"吕健咧嘴一笑，"叫一声'吕师兄好'。"
尹志平面色一沉，旋即又冷笑起来："一言为定！"
吕健整了整道袍，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平稳得出奇。这些日子被罚种菜，他倒把长春功的"绵长"二字悟透了几分。此刻体内真气流转，竟有种山溪汇入江河般的顺畅感。
他缓缓抽出腰间木剑——自从上次用板凳惹出风波，马钰就收了他的铁剑。木剑轻飘飘的，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黄晕。
第一招"定阳针"出手时，菜园里响起一片嘘声。木剑歪歪斜斜地刺出，活像醉汉耍棍。可剑尖将将刺到半途，吕健突然变招，使出了全真剑法里最基础的"白虹经天"。
尹志平"噗嗤"笑出声："就这？"
话音未落，吕健手腕一抖，木剑竟脱手飞出！
惊呼声中，那木剑打着旋儿掠过菜畦，剑尖在泥地上轻轻一点，借力又腾空而起。这手法分明掺杂了黄蓉教他的"打狗棒法"精髓，却又裹着全真剑法的堂堂正气。
"当！"
木剑不偏不倚刺中木人咽喉，余势未消，带着木人往后仰了仰。菜园里鸦雀无声，连树上的麻雀都忘了叽喳。
尹志平脸色铁青："这算什么全真剑法！"
"马道长说过，剑意重于剑招。"吕健拍拍手上的泥土，"况且咱们只约定用全真剑法，没说不能加些别的。"
年轻道士们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小声道："尹师兄，他这招确实含着'白虹经天'的意......"
"闭嘴！"尹志平厉声喝断，忽然冷笑道，"还有两招呢！"
吕健早知道他会耍赖，也不恼，慢悠悠走到木人前拔下木剑。转身时，他瞥见马钰的青袍一角在藏经阁窗口闪了闪。
第二招他故意使了个"浪迹天涯"，这是全真剑法里最花哨的一式。木剑左摇右摆，活像风中柳枝。尹志平刚露出讥讽之色，忽见吕健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向泥地——
"啪！"
木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个诡异的弧线，剑柄重重敲在木人太阳穴上。吕健自己则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道袍前襟糊满了烂菜叶。
"这......"尹志平指着满地打滚的吕健，气得手指发抖，"这也算？"
吕健吐出嘴里的泥巴，咧嘴一笑："赌约只说刺中木人，又没说非得用剑尖。"
年轻道士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尹志平额角青筋暴起，突然拔剑出鞘："最后一招，我来当你的木人！"
寒光一闪，铁剑己抵住吕健咽喉。
菜园里霎时死寂。吕健能感觉到剑尖的寒气刺得皮肤生疼，却意外地不觉得害怕。这些日子被各种刁难，反倒让他体内长春功的韧性愈发深厚。真气在经脉中缓缓流动，像是山涧暗涌的潜流。
"尹师兄要亲自指点？"吕健慢慢举起木剑，"那师弟献丑了。"
他使出了最朴实无华的"探海屠龙"。这一式本该气势磅礴，可在他手里却软绵绵的，活像老叟钓鱼。尹志平嗤笑一声，铁剑随意一格——
"咔嚓！"
木剑突然从中断裂，前半截打着旋儿飞向尹志平面门！尹志平慌忙闪避，却不防吕健握着半截断剑揉身而上，断口处正好点在他喉结上。
"第三招。"吕健喘着粗气，断剑纹丝不动，"尹师兄，承让了。"
尹志平僵在原地，铁剑"当啷"掉在地上。藏经阁方向忽然传来一声轻咳，马钰不知何时己站在廊下，手里捧着本《南华真经》。
"志平。"老道长声音不疾不徐，"去把《清净经》抄十遍。"
尹志平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最终深深作了个揖："吕......吕师兄好。"
吕健还礼时，发现自己的道袍袖子裂了道大口子，露出里头黄蓉给他缝的桃花纹里衬。尹志平显然也看见了，眼角狠狠抽了抽。
正午的阳光洒在菜园里，那株被踩断的茄苗不知何时己被吕健悄悄扶正，根部培了新土。马钰经过时，拂尘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茄苗，一滴甘露落在断茎处。
吕健弯腰捡起尹志平掉落的铁剑，剑身上映出自己沾满泥巴的脸。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黄蓉在剑影里冲他挤眼睛，耳边似乎响起系统提示音：
【全真剑法：进阶篇 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