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兵器碰撞的嗡鸣和震天的叫好声，空气里混杂着汗水、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论剑大会己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擂台之上，人影翻飞，剑气纵横。一个个在江湖上颇有声望的年轻弟子，或胜或负，在这座巨大的名利场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凌霜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中央最高的那座擂台上。
一个身着天山派素白弟子服的男人，正静静地站着。他的对手，是昆仑派的首席大弟子，己经满头大汗，握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铛！”
一声脆响，昆仑弟子手中的长剑脆利落地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深深插入擂台的木板。
胜负己分。
男人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那张俊朗却冷漠的脸上，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碍事的蚂蚁。
裁判高声宣布着他的胜利，台下天山派的阵营里爆发出零星的欢呼，但更多的人，则是被他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狠辣所震慑。
凌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不会错的，那双眼睛，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就算他换了一身衣服，化成灰她也认得。
赵彻。
当朝三皇子，赵彻！
一股寒意从凌霜的脊背窜上头顶。一个皇子，竟然伪装成江湖弟子，来参加这趟浑水！皇室插手武林，这是自开朝以来最大的忌讳。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整个江湖都会炸开锅，各大门派恐怕会立刻联合起来，对抗朝廷的渗透。
身边的秦风看着台上的人，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剑柄，一个念头疯狂地冒出来：冲上去，揭穿他！此时凌霜拍了拍秦风的肩膀。
瞬间将这股冲动死死按住。
“想当众公布他的身份？这只会引火烧身，让我凌霜和整个门派成为皇室的眼中钉吗？这么做，太蠢了。
“属下知道了，我会冷静的”。
“他既然敢来，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现在跳出去，不仅扳不倒他，反而会暴露自己。”
凌霜冷静地分析。赵彻绝不是来凑热闹的。他以天山派弟子的身份混进来，一步步打到现在的名次，必定有所图谋。
是为了试探。
此时，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凌霜脑中成形。他这是在用最首接的方式，掂量各大门派的斤两。
谁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谁又是深藏不露的真猛虎，在这一轮轮的比试中，都暴露无遗。
他不仅在看，还在选。
凌霜敢肯定，他会借着这个身份，暗中结交那些实力强劲又野心勃勃的门派。为他将来的“大事”，铺好路。毕竟，皇子夺嫡，从来都不只是朝堂之上的争斗。
想到这里，凌霜心中反而安定了不少。看透了赵彻的目的，她就有了应对的底气。无非是皇子争权的老套戏码，想把武林势力拉下水当他的棋子。
她冷冷地看着台上的赵彻，心中己经有了盘算。只要赵彻别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就姑且看着他表演。
凌霜自以为己经看穿了他所有的谋划，猜到了他潜藏在水面下的所有野心。
可就在这时，擂台上的赵彻，在接受了裁判的胜利宣告后，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没有投向台下任何一个门派的宗主或长老，也没有理会天山派那边投来的赞许眼神。
他穿过鼎沸的人声，越过攒动的人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精准地，落在了凌霜的身上。
整个世界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他冰冷的视线，像两把无形的利剑，刺入凌霜的眼底。
那眼神里没有试探，没有拉拢，更没有一个阴谋家审视棋子的玩味。
那是一种……看穿了一切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平静。
凌霜的心，猛地一沉。
她好像……猜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