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素的余音仿佛还绕在听花楼的梁上,后台的喧嚣也渐渐远去,清霜独自回到后院自己的静室,只觉得有些倦。
她推开窗,晚风送来一丝凉意。
这几年,听花楼的生意在她的打理下,早己是京中翘楚,可账本上那些日益增多的银钱,却让她心里愈发沉重。
她随手拨了拨桌上的算盘,珠子撞得清脆,心里却是一片乱麻。
算什么呢,再怎么算,离父亲定下的三年之约也只剩不到一年了。这点银子,这点人脉,够干什么?
可是她的目标还没有完成呢,听花楼的收入还要支撑听雪楼的开支,她在不想办法赚钱,怕是她也无法做到她想做的呢。
“咚、咚咚。”
门上传来三声极有规律的轻叩。
“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又将门轻轻带上。来人一身寻常短打,貌不惊人,正是她收集情报信息的暗桩,风啸。
“楼主。”风啸躬身。
清霜头也没抬,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还有多久?”
“不到一年。”风啸的回答言简意赅。
“不够。”清霜终于抬眼,目光里没有半分平日的清冷,反而像一团被寒冰包裹的火,“听花楼是个好幌子,迎来送往,消息灵通。可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醉生梦死的公子哥,失意潦倒的文人墨客。他们嘴里的话,十句有八句是虚的,没用。”
风啸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要想成事,得抓到实处。”清霜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一幅江南烟雨图前,手指在画上轻轻一按,墙壁竟无声地向内旋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沓沓码放整齐的卷宗和一张舆图。
她抽出舆图铺在桌上,“南北货运,丝绸、瓷器、茶叶。你觉得,我们该碰哪一个?”
风啸想了想,答道:“丝绸利大,但织造府和几大世家把控得太死,我们插不进去。瓷器和茶叶……倒是人人都要用的东西。”
“说下去。”
“这两样东西,路途遥远,损耗也大,寻常商队,一趟走下来,能有两三成利就不错了。”
风啸分析道,“但若是能找到门路,首接从产地拿到上等货,再避开沿途的层层关卡,这其中的差价,就可观了。”
清霜的指尖在舆图上从江南划到京城,最终停在入海口的位置。
“门路,我们可以自己找。关卡,也可以想办法绕过去。”她忽然笑了笑,“与其给别人缴买路钱,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做这水上的生意?”
风啸一愣。
“成立一家船行。”清霜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自己运货。船空着也是空着,顺便还能接其他商家的活儿,收他们的运费。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嘛……”
她拿起桌上的一只白瓷茶杯,对着灯光细看,“这天底下,想赚钱的人多了去了,谁会怀疑一家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船行呢?”
“楼主英明。”风啸的眼睛亮了起来,“船行叫什么名字?”
清霜思忖片刻,目光又落回那幅江南烟雨图上,随口道:“就叫‘惊涛’吧。不惊起些波涛,又怎么能把水底的鱼都给逼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