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底沉淀着一层薄薄的灰黑，空气里那股奇异的草木焦糊味正缓缓散去。
凌霜走到桌边，没有去碰那杯己经变成毒药的茶，只是静静看着。
“牵机引。”
她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顾寒山正慢条斯理地用布巾擦拭着几根刚用过的银针，闻言头也没抬。
“你倒识货。”
“我还以为这东西只在传闻里。”凌霜的视线从茶杯移到他手上，“更没想到，有人解它，还能解的这么……干净。”
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刚才那几个杀手倒下时，分明己经引燃了藏在袖中的毒香，满室诡异甜香，在场的人无不头晕目眩。唯独顾寒山，不退反进，不知从哪摸出几味最寻常的草药，在掌心一搓一揉，迎风一撒，那甜香就像见了鬼，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前后不过眨几下眼的工夫。
这哪是解毒，简首就像是驱赶什么不听话的小动物。
“传闻？”顾寒山轻笑一声，终于抬起眼，“传闻里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无非是换了个名字，好显得自己多有本事罢了。”
凌霜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说的好轻松，真不把毒药当回事呢。
他把擦拭干净的银针一根根收回针套，动作不疾不徐。
“雕虫小技，唬人而己。”
凌霜不置可否。“那刚才那几个人的身手，可不是雕虫小技。”
“确实。”顾寒山点头，话锋一转，“尤其是被你一剑封喉的那个，他的刀很快。可惜，你的剑更快。”
他看向凌霜还未归鞘的剑。
“那一招‘云断’，你使得比传闻中更利落。用来断人手腕，想必比斩断毒气管用得多。”
被人当面点破招式来路，凌霜却无半点不快，反而觉得有趣。
眼前这人，有点意思。
她索性在顾寒山对面坐下。“想不到顾先生不仅深谙用药之术，对江湖门道很熟”
“谈不上熟。”顾寒山将针套收入怀中，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只是怕死。怕死的人，总得多学点东西防身，免得哪天死得不明不白。”
他喝了口水，看着凌霜。
“你呢？凌家的大小姐，不在闺阁里绣花，跑来这龙潭虎穴里舞刀弄剑，又是为了什么？”
“跟你一样。”凌霜答得很快。
“哦？”
“我也怕死。”凌霜的手指在剑鞘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更怕我身边的人死。”
顾寒山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凌霜忽然问：“这‘牵机引’，既然不是失传，那必然还有人会用。顾先生，你这解药……卖吗？”
顾寒山一愣，随即乐了。
“怎么，想跟我做生意？”
“有备无患。”凌霜很认真，“你开个价。”
顾寒山看着她，忽然觉得这趟浑水，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聊了。
“解药没有。”
见凌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又慢悠悠地补上一句。
“不过，一个会走路的解药，凌小姐，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