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宫的钟声悠扬响起时,讲经博士郑玄正在杏坛前讲授《周礼》。他面前的石案上摆着新刻的《三礼新义》,书页边缘还带着墨香。“‘以土均之法,辨五物九等,制天下之地征’,”郑玄手持竹鞭指向影壁上的壁画,“我朝均田制,正是本于此意——然汉儒解经,多泥古不化,今上取其‘均’之精髓,去其‘世卿世禄’之糟粕,方得‘耕者有其田’之实效。”
台下弟子中,有位来自交州的少年忽尔起身:“先生,交州多瘴疠,民多流亡,朝廷新颁的《劝农诏》言‘流民占荒田者,三年免赋’,然山越之民不解牛耕,可否于交州设农官,教其垦殖之法?”郑玄抚须而笑:“此议甚好!老夫明日便将你的条陈呈于礼部。记住,读经非为皓首穷经,乃为经世致用。”
与此同时,西市的蕃商馆正热闹非凡。波斯商人奥马尔捧着账本首摇头,他身旁的粟特翻译阿罗憾正用算盘噼啪作响:“五十匹波斯锦,换三百石江南茶,再加十张貂皮——奥马尔大人,这单生意您可是赚了两成利!”奥马尔捋着卷曲的胡须哈哈大笑,从腰间解下一个镶宝石的钱袋,抓出一把银币塞给阿罗憾:“去,买些新出的活字印本《金刚经》,给撒马尔罕的妻儿寄回去!”
不远处的市舶司署衙里,提举市舶使刘晏正核对通关文牒。案上堆着各国贡使的表文:大食国请购新朝的雕版印刷术,日本遣唐使求赐《贞观政要》新注,甚至连遥远的拂菻国也派来了商队,想用琉璃器交换江南的丝绸。“把大食商人的请求记下来,”刘晏对书吏道,“但活字印模需由官府监制,不得外流核心技艺。”他想起上月文志峰在朝会上说的话:“通商者,通心也。然国之重器,不可轻授。”
夕阳西下时,赵梦瑶带着女官在未央宫后苑检视桑蚕。侍织署的女官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新织的素纱呈了上来。那素纱轻若鸿毛,薄如蝉翼,透光可见掌纹,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走。“皇后娘娘,这可是用岭南新贡的‘木棉’混纺而成的,其坚韧程度比纯蚕丝更胜一筹,穿在身上定能经久耐穿。”赵梦瑶轻抚着那柔软的纱料,思绪却忽然飘回到了今早接到的那封密报上。——江南织造局有老匠户联名上书,称木棉纺织术若推广,恐断了丝织匠人的生计。
“传我的话,”她对女官下令道,“着工部速速办妥两件要事:其一,在江南设立‘织工传习所’,教导丝织匠人改织那如彩云般绚烂的混纺料子;其二,木棉种植先于岭南试点,三年内不得强令江北改种,以免扰了那如诗如画的江北风光。”暮色中,她凝望着桑树上蠕动的蚕宝宝,心中忽地明悟,文志峰为何总是念叨“治大国如烹小鲜”——每一根丝线的起落,都犹如那琴弦上的音符,牵动着千万匠人的生计,维系着他们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