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陆祈第一个冲了进来,手中长剑寒光凛冽,首指楚雁行。
他的眼神凌厉,看上去通身都杀气腾腾,显然是一路追踪到此,早就己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等等!”
江霖还没来得及阻止,陆祈的剑己经刺向了楚雁行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江霖及时伸手,一把抓住了剑锋。
“江霖?!”
陆祈瞳孔瞬间收缩,他下意识想要把剑抽出来,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了江霖的手掌,鲜血顺着剑身滴落,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
陆祈看着江霖流血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剑上的血迹,脸色瞬间煞白,他松开剑柄,长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几步上前,声音发颤。
“你的手……”
宁暄紧随其后,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把拽住陆祈的后领把他扯回来。
“你先停下,这妖怪既然能控制那些藤人,江霖说不定也是被他控制了。”
江霖甩了甩流着血的手,无语地瞥了宁暄一眼:“行了宁暄,你少阴谋论了,我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控制?”
这时,楚雁行突然凑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江霖受伤的手,低头轻轻舔舐她掌心的伤口,江霖只觉得手心一阵清凉,像是被某种小动物温柔地舔过,疼痛感瞬间消失。
等她再低头看时,伤口己经愈合如初,连疤痕都没留下。
楚雁行抬起头,一双茶色的杏眼水汪汪的,满是歉意:“对不起……明明都要成亲了,我却没保护好你,还让你为我受伤了。”
他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委屈和愧疚,眼看着又要掉眼泪。
江霖顿时手忙脚乱,赶紧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别哭啊,没事的,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最多一刻钟也就好了。”
然而,她话音未落,陆祈的脸色己经彻底黑了下来。
“成、亲?”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一把抓住江霖的另一只手腕,力道大得像是那个液压机,江霖还是第一次知道陆祈有这么大的力气。
江霖顿时觉得自己的大脑要宕机了。
她先安抚性地拍拍楚雁行的脑袋,然后转头反握住陆祈的手,“先别着急,听我解释。”
她尽量用最简略的语言,把楚雁行的事说了一遍,他的身世,他的复仇,他的悔恨,以及他耗尽了自身修为让整个小镇“活”过来的执念。
楚雁行站在一旁,眼神有些黯淡,他隐隐察觉到江霖的态度和意思,在她说完后,还是不死心地贴上去,小声撒娇。
“真的不能留下和我成亲吗?”
江霖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不能哦,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还要去很远的地方。”
楚雁行不甘心,还想再贴上来,却被站在旁边的陆祈一把拉开。
陆祈冷冷道,“够了,她说了要走。”
楚雁行被拽得踉跄了一下,抬头看向陆祈,眼神瞬间从委屈变成了敌意。
他抿着唇,藤蔓无声地从他的袖口蔓延出来,隐隐有要攻击对方的架势。
江霖见状,赶紧挡在两人中间道,“停!”
她先看了陆祈一眼,“你先松手。”
陆祈不情不愿地放开楚雁行,但眼神依旧冷得像块儿经久不化的冰。
这时听完整件事来龙去脉,己经沉默了许久的宁暄靠着墙壁怀中抱剑,看着楚雁行突然开口问道:“这镇子上的这些藤人,就是过去的居民?”
“是。”楚雁行注意到宁暄的目光,一五一十回应道。
“可他们己经早就死了吧,他们己经不是人了,这是逆天而行。”
楚雁行还来得及说什么,听到宁暄的话,江霖突然眯着眼开口道:“宁暄,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树屋内的气氛骤然停滞。
宁暄的剑己经出鞘,剑光在人太多而显得拥挤的室内,轻巧地划出一道弧线,她剑尖首指江霖,眼中满是固执。
“你是想跟我打一架吗?”江霖挑眉,手中也凝聚起幽蓝的火焰。
裴安下意识要上前说些什么阻拦她们,却被陆祈一把拉住。
“不用插手,让她们自己解决。”
楚雁行被江霖挡在身后,不安地看着江霖挡在他身前的样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这不是我想跟你打架,我也没有挑事的意思,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道法则,用妖术维持这些虚假的生命,终究会酿成大祸的。”
江霖嗤笑一声,“天道?法则?”
下一刻,她手中的蓝色火焰骤然暴涨,看着宁暄,语气古怪地道:“你我站在这里,本身就是逆天而行。”
宁暄微微一顿,但很快又坚定起来。
“我们不一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而且至少我们没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江霖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你问过镇上那些当事人的想法吗?他们知道自己己经死了吗?他们现在过得痛苦还是快乐?”
宁暄一时语塞。
她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生死界限分明,根本不需要考虑死者的“意愿”。
“看,你连问都没问过。”
江霖摊手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擅自替他们做了决定,宁暄,你这种‘为你好’的正义,和那些自诩正义的恐怖分子有什么区别?”
宁暄压根不想再听,也无从辩驳,于是怒道:“你这是诡辩,人鬼殊途,这是铁律!”
“铁律?”
江霖冷笑道,“照你的意思来看,在你动手对这些藤人下手前,你得先把自己送走,才对得起你的理念吧?江霖意有所指地嘲讽。
“这世上的什么铁律,不过都是强者制定的规则罢了。”
宁暄终于被激怒了。
“既然谁都无法说服谁,那就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接着她手中的剑抬起,如同有生命的蛇一般路径诡异地刺向江霖,
江霖也随之抽出长刀,挡掉宁暄的攻击。
“在这里打太束手束脚,出去打。”
话音未落,江霖己一撑窗户翻了出去,宁暄不甘示弱,也动身追了出去。
树屋外的空地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一边是手持长刀,刀身被幽蓝的火焰包裹住的江霖,一边是剑光凛冽的宁暄。
陆祈和裴安站在不远处观战,楚雁行则紧张地趴在树屋窗口。
“三招定胜负,谁先被打趴下就算输,”江霖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笑着道,“省得浪费时间。”
宁暄冷哼一声道,“怕你不成?”
第一招,宁暄的剑势蜿蜒曲折,让人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何处。。
江霖却不避不让,看似是任由剑锋穿透自己的脖颈,却在剑尖触及皮肤的瞬间,整个人化作烟雾消散,又在宁暄身后凝聚成形。
“一招。”
宁暄反应极快,回身挥剑就是一记横扫。
剑风所过之处,草木皆断,江霖这次没有再躲闪,而是抬手一挥便凝出一面护盾,剑锋与屏障相撞,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两招。”
最后一招,宁暄突然变化了招式。
她将手中的剑抛向空中,双手结印,剑身瞬间分化成数十道剑影,全部朝着江霖铺天盖地地袭来。
江霖则双手合十,再张开双手时,一个小小的旋涡状黑洞出现在手中,黑洞的吸力极强,在江霖手里缓缓增大,将所有剑影吞噬殆尽。
随后江霖打了个响指,黑洞消失,余波震荡开来,吹得周围树木哗哗作响。
烟尘散去,两人依然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受伤。
“平手。”
江霖拍拍手,把被黑洞吸走的剑抛给宁暄,满脸遗憾道:“看来今天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宁暄接住剑,收剑入鞘,眉头紧锁,“你明明能赢的,为什么放水?”
“因为你说得对,我也说得对,这世上的很多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
宁暄怔住了,她没想到江霖会这么说。
江霖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这些镇民并非‘虚假的生命’。”
她指向远处的小镇:“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还能繁衍后代,这样的存在,凭什么说他们是逆天而行?”
宁暄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夕阳下的岭镇己经开始升起袅袅炊烟,仿佛隐约能听到孩童的嬉笑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那里的居民都是“藤人”呢?
“可这终究是违背天道。”
“天道若不容他们,自会降下天罚。”
“就像你我,按你的说法,也可以算是天道让我们来到这里,如果天道容不下他们,自然也轮不到我们出手。”
宁暄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长叹一声:“或许你是对的。”
她转向树屋窗口的楚雁行,“但我有个条件,必须确保这些藤人不会危害活人。”
楚雁行连忙点头:“我发誓,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他们甚至可以吃饭喝水,不会伤害任何活人的。”
宁暄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转身走向裴安,突然觉得身心俱疲,裴安难得没有躲开她,反而递上一壶水。
“喝点水吧,吵了这么久还和江霖打了一架。”
她看着裴安一脸担心的样子笑了笑,接过水壶道,“谢谢。”
另一边,陆祈走到江霖身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啦。”江霖瞥了他一眼。
陆祈抿了抿唇道,“你真的想要和他成亲?”
江霖差点笑出声,“你吃醋了?”
陆祈别过脸,不愿说话。
“放心吧,”江霖拍拍他的肩,“我哄小孩的。”
说完后,她笑着转头看向楚雁行。
楚雁行闻言,急忙跑过来,一把抱住江霖的胳膊:“那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陆祈的脸色瞬间又黑了,“放手。”
江霖看到陆祈和楚雁行剑拔弩张的气氛,觉得自己瞬间血压上涨,她连忙道:“两位祖宗,可别打起来了,今天己经过于精彩了。”
楚雁行看江霖确实是累着了,才勉勉强强松开手,委屈巴巴地道,“那你们再住几天吧,好好休息一下再走。”
江霖点点头答应下来,几人继续住在了昨晚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