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都察院密室。
深夜,密报送达余浪案前,纸上仅寥寥两句:
“火器司初型图己外泄。”
“涉案人——王景,察使亲署副官。”
余浪看完,手中茶盏砰然裂开。
王景,是他亲手从云阳带上京的旧部,亦是“火盐特察司”内第一名立案御吏。
“怎会是他?”
“他是我十年心腹。”
两日后,余浪星夜返京,第一时间召见“火器司司造署”全体成员,对外宣称是检查图纸安保。
暗中,却调动御前卫一百人,秘密封锁火器司后堂。
王景并未逃跑,反而站在后堂院中,背手而立,面色平静。
余浪看着他良久,终道:
“我给你三次拒绝机会。”
“你若承认自己是被人冒名嫁祸,我现在就能替你洗脱,查真贼。”
“你若说——你是被胁迫,走错一步,我也会想办法留你性命。”
“但你若什么都不说,那从此你就是‘火中之贼’。”
王景微微一笑:
“余大人,这个世界上,有些火,是你灭不了的。”
“你查火盐,是想救国;可有人制火,是想灭国。”
“我做的,只是给他们递了一把火。”
余浪静了半晌,开口低沉如铁:
“是谁?”
“西羌?”
“还是……京中人?”
王景盯着他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讥讽:
“你还没明白?”
“烧这把火的,不止西羌。”
“京中,朝堂,六部,内廷,翰林,甚至你以为最干净的都察院——”
“到处都是火种。”
“我,不过是那盘棋上的一枚子。”
“我甘愿燃烧,照亮他们的影子。”
余浪沉默。
他明白,王景是无法救的了。
但他想不通——王景本家世清白、仕途顺利,尚无妻儿,无需投靠外党,也不贪权钱。
为何甘愿化身“火中棋子”?
他低声问:“你图什么?”
王景终于笑了。
那笑,不悲不怒,反倒有一种早就死过一次的轻松。
“图个痛快。”
“图个让你也知道——有些信任,是最脆的火柴。”
“你教我查案、教我正首、教我‘一寸火不可私’。”
“可你有没有想过,光靠你一个人,是灭不了所有火的。”
“所以我投身其中。”
“我想看看,你这个‘察使’,能不能在大火中,不烧到自己。”
余浪不再言语。
当夜,王景被押往狱中。
三日后,他主动咬舌自尽,未留一言,亦未牵出任何他人。
整件事看似“尘埃落定”。
可余浪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随后的调查里,余浪发现一件极可怖的事:
火器初型图纸,是十日前流出。
而十日前,他仍在巴陵前线,与塔格交战。
王景,是唯一能调图之人。
但——图纸中,某一页“爆气引信调幅”方案,并非王景所写,而是余浪自己三年前的一份私案笔记。
这意味着:
有人,不止想偷图。
而是刻意嫁祸于他。
王景,是主动点燃自己。
而背后真正的操盘者,还在暗中布火。
余浪开始怀疑一个名字:
安国公府。
这是京中最大权贵之一,其庶子楚延鸿,曾在火盐议案中暗中阻挠,也曾试图插手火器司权调,但都被余浪压下。
他素来“清贵”,却背后握有大批盐商与军械商势力,表面中立,暗地里不断派人“游说”火器改革,以图控制火盐调度。
此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权。
是不动声色的放火。
余浪决定,亲自探访安国公府。
但就在踏入府门之前,云阳急信飞来——
“韩啸林重伤,于南线拦截走私火盐途中,被炸断一臂。”
“对方出动不明火器,似由朝中火匠工坊所制,非西羌。”
余浪眼神彻底沉下。
“朝中火匠工坊?”
“是那批被我们特赦的旧盐道工匠。”
“我将他们收编……现在,他们反过来烧我。”
他终于明白王景的那句话:
“你一个人,灭不了所有火。”
但他也明白另一件事:
“我若不查,这火——就会烧到城门、烧到百姓、烧到皇宫。”
当天夜里,他写下一道密令:
“即日起,封锁火器司三日,所有原图、副图、实验室一律交特察使封存。”
“查所有火匠名册,凡三年前有‘盐案涉名’者,全数单列,严查交往、资金、通讯。”
“同时,请皇上——准余浪设‘火中私司’,首察京中火案,临时越级听审权。”
这是他首次开口要求:
破制。
密奏送达宫中。
皇帝看完后只说了一句话:
“火,己经烧上来了。”
“就让余浪做一次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