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火中棋子

京城·都察院密室。

深夜,密报送达余浪案前,纸上仅寥寥两句:

“火器司初型图己外泄。”

“涉案人——王景,察使亲署副官。”

余浪看完,手中茶盏砰然裂开。

王景,是他亲手从云阳带上京的旧部,亦是“火盐特察司”内第一名立案御吏。

“怎会是他?”

“他是我十年心腹。”

两日后,余浪星夜返京,第一时间召见“火器司司造署”全体成员,对外宣称是检查图纸安保。

暗中,却调动御前卫一百人,秘密封锁火器司后堂。

王景并未逃跑,反而站在后堂院中,背手而立,面色平静。

余浪看着他良久,终道:

“我给你三次拒绝机会。”

“你若承认自己是被人冒名嫁祸,我现在就能替你洗脱,查真贼。”

“你若说——你是被胁迫,走错一步,我也会想办法留你性命。”

“但你若什么都不说,那从此你就是‘火中之贼’。”

王景微微一笑:

“余大人,这个世界上,有些火,是你灭不了的。”

“你查火盐,是想救国;可有人制火,是想灭国。”

“我做的,只是给他们递了一把火。”

余浪静了半晌,开口低沉如铁:

“是谁?”

“西羌?”

“还是……京中人?”

王景盯着他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讥讽:

“你还没明白?”

“烧这把火的,不止西羌。”

“京中,朝堂,六部,内廷,翰林,甚至你以为最干净的都察院——”

“到处都是火种。”

“我,不过是那盘棋上的一枚子。”

“我甘愿燃烧,照亮他们的影子。”

余浪沉默。

他明白,王景是无法救的了。

但他想不通——王景本家世清白、仕途顺利,尚无妻儿,无需投靠外党,也不贪权钱。

为何甘愿化身“火中棋子”?

他低声问:“你图什么?”

王景终于笑了。

那笑,不悲不怒,反倒有一种早就死过一次的轻松。

“图个痛快。”

“图个让你也知道——有些信任,是最脆的火柴。”

“你教我查案、教我正首、教我‘一寸火不可私’。”

“可你有没有想过,光靠你一个人,是灭不了所有火的。”

“所以我投身其中。”

“我想看看,你这个‘察使’,能不能在大火中,不烧到自己。”

余浪不再言语。

当夜,王景被押往狱中。

三日后,他主动咬舌自尽,未留一言,亦未牵出任何他人。

整件事看似“尘埃落定”。

可余浪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随后的调查里,余浪发现一件极可怖的事:

火器初型图纸,是十日前流出。

而十日前,他仍在巴陵前线,与塔格交战。

王景,是唯一能调图之人。

但——图纸中,某一页“爆气引信调幅”方案,并非王景所写,而是余浪自己三年前的一份私案笔记。

这意味着:

有人,不止想偷图。

而是刻意嫁祸于他。

王景,是主动点燃自己。

而背后真正的操盘者,还在暗中布火。

余浪开始怀疑一个名字:

安国公府。

这是京中最大权贵之一,其庶子楚延鸿,曾在火盐议案中暗中阻挠,也曾试图插手火器司权调,但都被余浪压下。

他素来“清贵”,却背后握有大批盐商与军械商势力,表面中立,暗地里不断派人“游说”火器改革,以图控制火盐调度。

此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权。

是不动声色的放火。

余浪决定,亲自探访安国公府。

但就在踏入府门之前,云阳急信飞来——

“韩啸林重伤,于南线拦截走私火盐途中,被炸断一臂。”

“对方出动不明火器,似由朝中火匠工坊所制,非西羌。”

余浪眼神彻底沉下。

“朝中火匠工坊?”

“是那批被我们特赦的旧盐道工匠。”

“我将他们收编……现在,他们反过来烧我。”

他终于明白王景的那句话:

“你一个人,灭不了所有火。”

但他也明白另一件事:

“我若不查,这火——就会烧到城门、烧到百姓、烧到皇宫。”

当天夜里,他写下一道密令:

“即日起,封锁火器司三日,所有原图、副图、实验室一律交特察使封存。”

“查所有火匠名册,凡三年前有‘盐案涉名’者,全数单列,严查交往、资金、通讯。”

“同时,请皇上——准余浪设‘火中私司’,首察京中火案,临时越级听审权。”

这是他首次开口要求:

破制。

密奏送达宫中。

皇帝看完后只说了一句话:

“火,己经烧上来了。”

“就让余浪做一次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