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烈焰、圣母院前的抉择

与沈薇在书店的偶遇与坦诚交谈,像一剂强心针,让苏晓心中的勇气更加充盈。她带着新买的颜料和一份轻松的心情走出书店,雨势似乎小了些。她决定步行回画室,享受这雨夜巴黎难得的宁静。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最平静的时刻投下巨石。

当她走到靠近巴黎圣母院的塞纳河畔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和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火!圣母院着火了!!” 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苏晓猛地抬头望去!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只见圣母院侧后方的位置,浓密的黑烟正滚滚涌出,即使在雨幕中也清晰可见!橘红色的火光在几个高处的窗口内狰狞地跳跃着!古老的石壁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悲壮!

人群瞬间陷入恐慌!游客、行人尖叫着西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苏晓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痛楚席卷了她!圣母院!人类文明的瑰宝!她几乎是凭着本能,逆着西散奔逃的人流,朝着起火的方向冲去!什么心结,什么情愫,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救那些可能被困在里面的人!救那些无价的艺术品!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和衣衫,她却感觉不到寒意。她冲到一个被警察拉起的警戒线附近,那里己经聚集了惊魂未定的逃出者、焦急的消防员和闻讯赶来的媒体。

“里面还有人吗?!”苏晓用尽力气,用生涩的法语夹杂着英语焦急地询问一位满脸烟灰、正对着对讲机吼叫的消防指挥官。

“阁楼!阁楼可能还有人!火势蔓延太快!浓烟封锁了主通道!该死的!”指挥官的声音充满了焦灼和无力感,水龙带的水柱在巨大的火势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阁楼!苏晓的心猛地一沉!她脑中瞬间闪过伊莎贝尔女士曾带她参观时提到过的信息:阁楼存放着大量修复中的珍贵古籍和部分建筑原始图纸,位置极其偏僻,只有一条狭窄陡峭的维修通道可以快速抵达!

“我知道一条路!可能更快!”苏晓冲到指挥官面前,急切地比划着,“侧翼!那个被封住的、通向旧唱诗班练习室的小门!后面有一条维修通道!可以绕到阁楼后面!我进去过!”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指挥官惊疑地看着这个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却眼神灼灼的东方女孩:“小姐!太危险了!里面的情况不明!随时可能坍塌!”

“我知道!但那是条近路!没时间了!”苏晓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悲壮,“给我一套防护装备!我告诉你们怎么走!或者…我跟你们的人一起进去!” 这一刻,她心中没有任何对自身安危的恐惧,只有一种守护人类共同记忆的强烈使命感!这份勇气,源于她对艺术、对文明的敬畏,与林磊无关,只源于她苏晓的内心!

她的勇气和精准的描述打动了指挥官。一名消防员迅速将一套备用的小号防火服和呼吸面罩塞给她,语速飞快地叮嘱着注意事项。苏晓手忙脚乱却异常迅速地套上沉重的装备,戴上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清澈却燃烧着无畏火焰的眼睛。她毫不犹豫地跟在两名全副武装的消防员身后,一头扎进了那浓烟弥漫、如同地狱入口般的侧门!她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单薄却又无比高大!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如同咆哮的猛兽,在湿滑的街道上甩尾急刹,停在了警戒线外!车门猛地打开,林磊冲了下来!当他接到欧阳婧“苏小姐在圣母院火灾现场,并可能随消防员进入火场”的消息时,感觉心脏被瞬间撕裂!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

“苏晓!!!” 他对着警戒线内火光冲天的建筑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雨水瞬间打湿了他全身,他却浑然不顾,目眦欲裂地就要往里冲!

“林总!不能进去!!” 欧阳婧和两名安保拼死拦住他!里面是吞噬生命的炼狱!

“放开我!苏晓在里面!!” 林磊双目赤红,如同失去伴侣的猛兽,爆发出骇人的力量!什么冷静,什么谋略,在这一刻统统化为乌有!他只要她平安!

“林总!冷静!消防指挥官确认了!苏小姐是作为向导自愿进去的!她熟悉一条内部通道!她是为了救人!”欧阳婧用尽力气大喊,声音带着哭腔,“您进去只会添乱!相信消防员!相信苏小姐!!”

林磊挣扎的动作猛地僵住!他死死盯着那被浓烟和烈火吞噬的建筑入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向导?自愿进去?为了救人?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怯懦的苏晓?她怎么敢?!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将他淹没,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足以撕裂灵魂的震撼!他以为她需要他全然的保护,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人类文明的危难面前,她竟爆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勇气!这份勇气,纯粹、无私、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与他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力无关,只源于她苏晓的灵魂!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林磊如同石雕般伫立在冰冷的雨水中,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有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火场的眼睛,写满了最深的恐惧和最虔诚的祈求。每一秒,都像是在地狱边缘徘徊。

突然!

侧翼被封住的小门处,浓烟剧烈翻涌!

几个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最前面的两名消防员架着一名昏迷的工作人员!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宽大防火服、被浓烟熏得漆黑、几乎看不清面容的娇小身影!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防火布包裹的、看起来沉甸甸的方形物体!

“出来了!她们出来了!”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苏晓!”林磊的心脏在这一刻才重新开始疯狂跳动!他猛地挣脱开安保,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过去!

苏晓被浓烟呛得撕心裂肺地咳嗽,脚步虚浮,全靠意志支撑。防火服异常沉重,怀里的东西更是压得她手臂欲断。当看到警戒线外那个不顾一切朝自己狂奔而来的熟悉身影时,她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脚下一软,首首向前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地面没有到来。她跌入了一个无比坚实、带着雨水冰冷气息却又无比滚烫的怀抱!林磊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紧紧抱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隔着湿透冰冷的防火服,苏晓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如同战鼓般撞击着她的灵魂。

“苏晓…苏晓…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他一遍遍重复着,声音嘶哑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后怕,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出,滴落在她被烟尘覆盖的颈窝。

这失而复得的拥抱,这滚烫的眼泪,这毫不掩饰的恐惧和失态…像一道最炽热的光,瞬间穿透了苏晓所有的疲惫、烟尘和冰冷的防护。什么阶层差距,什么内心挣扎,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渺小。他就在这里,用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宣告着她在他生命中的无可替代。为了她,他可以放下整个世界,像一个最普通的男人,为心爱之人的安危而肝胆俱裂。

怀里的防火布包裹“咚”的一声掉在地上。苏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被烟熏黑、冰冷而颤抖的手,轻轻回抱住了林磊剧烈颤抖的身体。她的声音微弱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和前所未有的澄澈:

“林磊…我…我好像…明白了…”

林磊身体一僵,稍稍松开怀抱,布满血丝的眼睛紧张地凝视着她,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话语。

苏晓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泪水和烟灰模糊的视线,望进他盛满恐慌与深情的眼底,黑乎乎的小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疲惫却无比明亮、如同烈焰中重生的微笑:

“公爵夫人说得对…接受守护…也是一种勇气…而你…就是我想勇敢靠近的光…”

林磊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混合着极致后怕与无上狂喜的情感彻底淹没。他看着她狼狈不堪的小脸,看着她眼中那份历经生死考验后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看着她终于毫无保留敞开的、带着勇气的心扉…所有的恐惧、愤怒,都化作了更加汹涌澎湃的爱意和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震撼。

他猛地低下头,在巴黎圣母院劫后余生的悲壮火光映照下,在冰冷的雨幕之中,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深深地、炽热地吻住了她沾满雨水、泪水和烟灰的唇!

这个吻,带着硝烟的气息,带着雨水的冰冷,更带着灵魂交融的滚烫与虔诚。它无关乎身份地位,无关乎财富能力,只关乎两个灵魂在历经生死考验后,终于冲破一切心防与阻碍,在最深的绝望与最高的荣耀之地,认定了彼此,也认定了自己内心的勇气。

火光在他们身后跳跃,映照着古老圣母院沧桑不屈的轮廓。塞纳河水在脚下奔流不息。雨,还在下。但有什么东西,己经在这冰冷的雨夜中,浴火重生,绽放出足以照亮彼此生命、也足以让世界为之侧目的璀璨光芒。林磊心中更汹涌的,是为苏晓的无畏感到的骄傲,以及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从今往后,他要用最强大的力量,守护好这份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