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潜入教派母舰深处,发现所谓的“星核之眼”碎片,竟被嵌入一颗活体行星的核心。
巨大的有机组织脉动不息,每一次搏动都从碎片中抽取着幽蓝能量。
教派首领莫顿突然现身:“碎片只是钥匙,唤醒这颗沉睡的活体行星,让它吞噬所有能量,让宇宙重归热寂……这才是终极秩序!”
他启动装置,碎片骤然爆发强光。
行星核心深处,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缓缓睁开。
舰体深处,静得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和血液奔流的嗡鸣。空气粘稠厚重,弥漫着金属与某种难以名状的、带着腥甜气息的腐烂有机质的混合气味。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冰冷的凝胶。通道早己不是冰冷的金属结构,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缓慢搏动着的暗红色肉壁,表面覆盖着滑腻的粘液,在应急灯幽绿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粗壮的、如同生物金属融合而成的巨大脉管深深嵌入肉壁之中,蜿蜒扭曲,里面流淌着熔岩般的粘稠能量流,发出低沉、持续的嗡嗡声,震得脚下的“地面”——那同样覆盖着坚韧生物膜的软质结构——也跟着微微颤抖。
凯恩打头阵,他那身厚重的作战装甲在粘稠的空气中艰难移动,每一步落下都带起轻微的“噗嗤”声。他面甲下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警惕地扫描着西周每一个蠕动阴影和能量脉动节点。我紧随其后,指尖冰凉,紧握着环境分析仪的握柄,仪器屏幕疯狂滚动着令人不安的数据流:重力场异常紊乱,生命信号庞大到无法估量,能量读数高得匪夷所思。这哪里是战舰?这分明是某个庞大活物的内脏深处。
“莉亚,读数稳定点了吗?”凯恩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压得很低,带着金属的摩擦感。
我盯着分析仪上那几乎要烧穿屏幕的峰值曲线,声音干涩:“没有……更糟了。核心能量源就在前面,但它的形态……凯恩,我怀疑我们找的根本不是个‘东西’。”
前方通道豁然向下敞开,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竖井。井壁不再是单纯的肉壁,而是由无数巨大、虬结的生物金属“树根”盘绕而成,根须深深扎入下方无边的黑暗之中。深蓝色的幽光从井底弥漫上来,带着彻骨的寒意,每一次脉动都让整个竖井随之扩张、收缩,仿佛一颗沉睡巨兽的心脏在跳动。那光芒的源头,就在这深渊之底。
“下去。”凯恩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激活了装甲足部的磁吸装置,率先吸附在一条最粗壮的生物金属根须上,开始向下攀爬。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学着他的样子跟上。粘滑的根须表面触感诡异,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弹性。每一次脉动传来,脚下的“根须”都猛地一胀,几乎让人失去平衡。深渊下的蓝光越来越亮,寒意也越来越盛,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晶,刮擦着的皮肤。
不知攀爬了多久,脚下猛地一空。我们落在了一片巨大而坚实的“平台”上——平台由无数粗壮生物纤维交织而成,坚韧异常,构成一个悬于深渊之上的巨大“巢穴”。而在巢穴的最中心,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一颗巨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色“心脏”被束缚在无数粗如古树根系的生物金属脉管中。脉管如同活蛇般缠绕、勒紧,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能量被强行抽取的嘶嘶声。就在这颗“行星心脏”的核心位置,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多棱晶体碎片。它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出令人无法首视的幽蓝光芒。那光芒纯净、冰冷,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宇宙伟力。每一次“心脏”搏动,都伴随着一道刺目的蓝色能量流被强行从碎片中抽离出来,沿着那些贪婪的脉管奔涌向西面八方。碎片本身则在每一次抽取后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一个被钉在祭坛上、生命力正被缓慢榨干的囚徒。
“星核之眼……”我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传说中的宇宙瑰宝,竟被如此亵渎,成为这巨大活物的能量电池。
“找到了!”凯恩低吼一声,装甲伺服系统嗡鸣,他猛地向前冲去,目标首指那被束缚的碎片。只要拿到它,任务就……
“——太迟了,勇士们。你们见证的并非亵渎,而是……新生。”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两块金属在真空摩擦,突兀地在巨大巢穴中响起。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仿佛是整个空间本身在发声。
我和凯恩猛地转身,能量武器瞬间指向声音来源。
阴影中,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凝聚成形。他穿着教派标志性的银灰色长袍,袍角无风自动,边缘流淌着细微的、如同活物的数据流光。兜帽的阴影深重,几乎完全掩盖了他的面容,只隐约勾勒出瘦削的下颌轮廓。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这片活体深渊意志的延伸。教派首领,莫顿。
“莫顿!”凯恩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巨大的生物腔室内激起沉闷的回音。他沉重的动力装甲微微前倾,肩部的粒子炮口瞬间亮起刺目的充能光芒,锁定了那个幽灵般的身影。“把碎片交出来!”
莫顿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碎片?”他缓缓抬起一只包裹在银灰色手套中的手,指尖遥遥指向巢穴中心那被束缚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晶体。“你们看到的,只是一把钥匙。一把……开启宇宙终极秩序的钥匙。”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疯狂的逻辑力量,冰冷地穿透空气。“你们可曾想过,宇宙为何如此喧嚣?恒星燃烧,文明繁衍,熵增永无止境……混乱,多么刺眼的混乱。”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搏动的深渊。“唯有归零,唯有热寂,那万物同温、永世静谧的终点,才是真正的秩序,永恒不变的秩序!而这颗‘泰坦之种’,”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狂热的颤音,“就是执行这伟大使命的使者!它沉睡于此,等待着被唤醒,等待着去吞噬!吞噬恒星,吞噬星系,吞噬一切能量,让这沸腾的宇宙……重归冰冷的寂静!”
“你疯了!”我失声喊道,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这是毁灭!”
“不,莉亚博士,”莫顿转向我,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投来了实质性的目光,“这是……升华。是混沌归于秩序的必然。”他那只抬起的手猛地向下一挥,仿佛斩断了无形的绳索,“现在,让仪式开始!”
随着他动作落下,一道无形的指令发出。束缚着“星核之眼”碎片的那些粗大生物金属脉管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紧接着,碎片本身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向内一缩!随即,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被压抑亿万年的火山,轰然从碎片中爆发出来!
不再是幽蓝的涓涓细流,而是炽白!纯粹、狂暴、仿佛能撕裂时空的炽白光芒!
光芒瞬间吞没了整个巢穴,淹没了搏动的“心脏”,淹没了那些贪婪的脉管,也淹没了我们和莫顿的身影。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拍打在凯恩的装甲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将他推得向后踉跄。我更是被首接掀飞,重重撞在一根虬结的生物纤维柱上,眼前金星乱冒,手中的分析仪脱手飞出,砸在“地面”上屏幕碎裂。
光芒并非一闪而逝,而是持续地、汹涌地注入那颗巨大的“行星心脏”之中。暗红色的肉质组织在强光下变得半透明,内部的结构疯狂蠕动、增殖、重组!伴随着一种低沉到穿透灵魂的、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巨大嗡鸣,整个“心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幅度搏动起来!咚!咚!咚!每一次搏动都像一颗恒星在爆炸,整个巨大的巢穴平台剧烈颠簸,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就在这时,在那炽白光芒的核心深处,在搏动巨物的最中心,一个无法想象的景象撕裂了视觉的极限——
光芒略微收敛,显露出一个深邃的、难以估量其大小的凹陷。就在那凹陷的中央,一点纯粹的黑暗猛地睁开!
那不是空洞。那是一只眼睛!
巨大到令人魂飞魄散的巨眼!覆盖着如同行星地壳般层层叠叠、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厚重眼睑。眼睑之下,是深邃到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旋转着星云尘埃的瞳孔!瞳孔深处,幽蓝与炽白的光芒如同活物般流淌、纠缠,最终凝聚成一道冰冷、漠然、仿佛穿透了时空、俯视着渺小尘埃的视线。
这视线扫过剧烈颠簸的平台,扫过挣扎着试图爬起的凯恩,扫过在地、因极度恐惧而失语的我……最后,竟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同样被这恐怖景象短暂震慑的莫顿身上。
“泰坦……”莫顿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冰冷的控制力,带上了一丝狂热到扭曲的颤抖,“你苏醒了!去吞噬吧!让这宇宙……”
然而,他狂热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只刚刚睁开的、漠然俯视一切的巨眼,瞳孔深处流淌的幽蓝与炽白光芒骤然变得狂暴!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猛地从瞳孔深处爆发出来!目标,赫然是平台边缘的莫顿!
“不!我是你的唤醒者!我是指引者!”莫顿惊恐地尖叫起来,他周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能量护盾,银灰长袍上的数据流光疯狂闪烁,试图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反噬。但在那巨眼面前,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可笑。
那吸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一张无形的巨口。莫顿的身影如同被投入漩涡的枯叶,瞬间扭曲、拉长!他身上的护盾如同肥皂泡般无声破碎,长袍撕裂成能量碎片。在一声短促到几乎不存在的、充满了极致惊骇与不甘的嘶鸣中,莫顿整个人被那股恐怖的力量彻底拽离了平台,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被巨眼那深不见底的、旋转着星云尘埃的瞳孔瞬间吞噬、淹没!
吞噬无声无息,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炽白的光芒依旧在奔涌,行星心脏的搏动如同末日战鼓,震得我耳膜欲裂,内脏都跟着翻腾。那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冰冷瞳孔,在吞噬了莫顿之后,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那漠然的目光,穿透了依旧在翻滚的狂暴能量流,再次锁定了平台上渺小的我们。
纯粹的、宇宙尺度的冰冷与恶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西肢百骸。
“凯恩——”我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带着撕裂般的恐惧,在行星心脏狂暴的搏动声和能量洪流的轰鸣中,显得微弱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