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巨碑的投影在沸腾的虚空中剧烈闪烁、扭曲,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都伴随着撕裂灵魂的悲怆嗡鸣。那秩序银白与混沌深红螺旋缠绕的光流,此刻如同亿万条痛苦挣扎的巨蟒,互相撕咬、崩断,投射出这座新纪元灯塔濒临彻底瓦解的绝望图景。悲鸣穿透辐射风暴和节点崩解的轰鸣,狠狠撞在封烬枯竭的意识之上。
他僵立在断裂的能量导管旁,敞开的驾驶舱如同被剖开的伤口,冰冷的虚空辐射如同亿万烧红的钢针,持续刺入他毫无防护的背部,灼烧着神经,侵蚀着存在。胸前,深红与灰白交织的亵渎纹路己蔓延至下颌,如同活体的锈蚀与腐败苔藓,贪婪地啃噬着他最后的轮廓。空洞的银灰色眼眸,倒映着上方那闪烁、扭曲、发出宇宙级悲鸣的巨碑投影,也倒映着下方——节点核心那如同垂死巨兽般疯狂痉挛的毁灭景象。
结晶化的灰白瘟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节点的残骸!巨大的合金结构在脆化、崩裂!支撑拱臂如同腐朽的巨木般接连折断,喷涌出粘稠污秽的灰白能量脓浆!每一次巨大的结构剥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和更加狂暴的能量乱流!整个“方舟”研究站连同节点核心,正在寂灭之影灰白触须的撕扯和内部失控能量的双重碾压下,化为一场席卷虚空的、致命的石膏碎片风暴!
刺耳的警报早己被淹没在毁灭的交响中,只有那象征着终极崩溃的猩红文字,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在封烬视野中最后一块尚未完全碎裂的屏幕上疯狂跳动:
“节点核心结构完整性:0.7%…0.3%…0.1%…归零!最终崩溃程序…不可逆!”
归零。
一切都将归零。
牺牲的契约,守护的誓言,冰冷的秩序,狂暴的混沌…连同这座象征新纪元的灯塔投影,都将在这湮灭的漩涡中化为宇宙的余烬。
就在这归零的瞬间,就在那紫金巨碑投影因剧烈扭曲而即将彻底崩散的刹那——
封烬那双被混沌纹路侵蚀、被辐射灼伤、倒映着悲鸣巨碑与毁灭节点的空洞眼眸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如同冰封亿万年的星辰核心般冰冷的银白光芒,猛地挣扎着……点亮了!
那不是力量的回光,而是意志的最终凝聚!是殉道者在深渊尽头,对自身存在意义所下的、冰冷的最终定义!
他那枯槁的、被混沌纹路覆盖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动作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械臂在做最后的运动。指尖没有光晕,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无形的、沉重到让空间都为之凝滞的意志。
指尖,没有指向任何控制界面,没有指向那崩解的节点,而是……指向了下方!
指向了那个匍匐在冰冷冷却塔残骸上、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陆离!
陆离残破的身躯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抽搐,胸前那巨大空洞边缘焦黑,深红的熵血核心早己黯淡无光,如同即将冷却的熔岩。涣散的深红瞳孔倒映着上方坠落的石膏碎片风暴和那闪烁悲鸣的巨碑,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浮。
封烬的指尖,在虚空中,极其轻微地、却又带着洞穿宿命般决绝的意味,点向了陆离胸前那空洞的、黯淡的核心!
没有光芒,没有声息。只有一道纯粹由意志驱动的、冰冷的指令,如同宇宙法则的最终裁定,瞬间跨越了空间,烙印在陆离濒临湮灭的意识深处,也烙印在封烬自身那即将彻底枯竭的存在本源之上:
“指令:‘默示’…执行。”
指令落下的瞬间——
封烬胸前那焦黑的、秩序核心殉爆后留下的空洞内部,那早己黯淡、破碎、被混沌纹路缠绕的秩序发生器残骸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凝聚了他残存所有秩序力场、所有生命印记、所有存在凭依的纯白光芒,猛地剥离出来!
这光芒微小如尘埃,却蕴含着一种冰冷的、绝对的、自我湮灭的意志!它不再守护,不再禁锢,而是…献祭!
这纯白的光点,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穿透了辐射弥漫的虚空,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陆离胸前那巨大空洞深处——那团黯淡、濒临熄灭的熵血核心之中!
嗤——!!!
一种超越了物理层面、首达存在本源的恐怖湮灭声,在陆离的灵魂深处和封烬的意识中同时炸响!
纯白的秩序光点没入熵血核心的瞬间,并非爆炸,而是…极致的融合与殉爆前奏!冰冷的秩序法则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激起了熵血核心最后的、也是最狂暴的反应!深红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熔岩,猛地从陆离胸前的空洞中喷薄而出!
但这光芒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粘稠、冰冷、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质感!它混合着封烬注入的纯白秩序之力,在陆离空洞的胸腔内疯狂地旋转、压缩、对冲!
两股力量——濒死的秩序与将熄的混沌——在湮灭的边缘被强行糅合、挤压!如同两条濒死的毒蛇互相缠绕、撕咬,最终形成了一个疯狂向内坍缩、散发着毁灭性引力的…死亡螺旋!
这螺旋的中心,一点绝对黑暗的奇点雏形正在急速孕育!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与物质,包括陆离残存的生命力,包括封烬注入的最后秩序本源!
陆离残破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咽喉!深红的瞳孔瞬间扩散到极限,又因无法承受的痛苦而收缩!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胸前的死亡螺旋疯狂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榨取着他最后的生命余烬!
封烬的身体在指令执行完毕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最后的支撑,彻底软倒下去,重重地靠在背后冰冷的断裂导管上。胸前那焦黑的空洞内,最后一丝微弱的银白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被混沌纹路彻底覆盖的、死寂的灰败。空洞的眼眸中,那点刚刚亮起的冰冷银白也迅速黯淡、消散,重新归于一片比虚空更深的虚无。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混沌纹路在辐射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他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精神波动,透过那正在形成的死亡螺旋,如同最后一片飘落的雪花,冰冷地烙印在陆离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现在…” 波动微弱,却带着一种洞悉终局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你我…皆是柴薪。”
死亡螺旋在陆离空洞的胸腔内疯狂加速,奇点的引力场开始扭曲周围的空间,拉扯着坠落的石膏碎片。紫金巨碑的投影在螺旋上方闪烁出最后一道刺目的、混合着银白与深红的悲怆光芒,仿佛在为这两股即将彻底燃尽的余烬,投下最后的、冰冷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