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叛徒的救赎
安全屋外，寒风卷着冰粒，呜咽着掠过这片被钢铁与死亡肆虐过的废墟。冰冷的月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惨白地洒在满地狼藉之上——扭曲断裂的合金肢体、冒着电火花的机械狼残骸、冻结成冰的血污和冷却液……以及中心位置，那个被林风冰封、如同巨大冰雕般凝固在原地的人形兵器——凯特。
冰层极厚，如同最纯净的水晶，清晰地封存着他最后的姿态：高举的链锯爪被冻在半空，多管速射武器枪口残留着冰蓝色的能量余烬，全身狰狞的外骨骼装甲覆盖着厚厚的白霜，尤其是那昆虫复眼般的头盔，眼部位置两团幽蓝的光芒被彻底冻结，如同镶嵌在冰层中的两颗绝望的蓝宝石。
死寂。只有风声。
林风站在冰雕前，脸色苍白如纸，右眼深处的冰蓝光芒己经黯淡下去，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蚀魂瘴的阴寒如同跗骨之蛆，在强行催动冰魄瞳终极力量后，开始了疯狂的反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他微微佝偻着背，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苏沐晴搀扶着虚弱的唐紫嫣，踉跄着从安全屋内走出。唐紫嫣脸色灰败，之前强行催动“千丝引”破解芯片和后来抵御兽潮的内伤爆发出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全靠苏沐晴支撑。苏沐晴的状态稍好，但也是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看向那巨大冰雕的眼神充满了心有余悸。
“咳……咳咳……”一阵极其微弱、仿佛破旧风箱拉动般的咳嗽声，突兀地从冰层内部传来！
林风瞳孔猛地一缩，冰封的凯特，头盔眼部那两颗被冻结的幽蓝光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他还活着？！在冰魄瞳的绝对冰封下？！
“小心！”苏沐晴惊呼，下意识地挡在虚弱的唐紫嫣身前。
林风没有动，只是右眼深处那黯淡的冰蓝光芒微微波动了一下。蚀魂瘴的反噬让他此刻调动一丝力量都无比艰难。
冰层内部，那咳嗽声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濒死的挣扎。覆盖在头盔上的厚厚冰霜，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裂痕的中心，正是头盔眼部的位置。
咔…咔咔……
细微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寒夜中格外清晰。
终于！
砰！
头盔眼部位置覆盖的冰层被一股微弱的力量从内部顶破！碎裂的冰屑西溅！露出了后面——不再是冰冷的机械复眼，而是一双属于人类的、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痛苦、恐惧和一丝……哀求的眼睛！
凯特的眼睛！
他残余的、属于人类的意识，在冰封的极限痛苦和劣质冰魄瞳核心被摧毁的冲击下，竟然短暂地挣脱了控制！
“救……救我……妹妹……” 凯特的嘴唇在冰层内部艰难地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嘶哑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他的眼神死死地、带着最后的绝望和希冀，穿透冰层，钉在林风脸上。
“妹妹？”唐紫嫣靠在苏沐晴身上，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永恒……之冬……”凯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仪式……需要……九阴命格的……女子……血祭……开启……虫洞……”他每说一个字，眼中的光芒就黯淡一分，仿佛在燃烧最后的生命。
九阴命格！血祭！虫洞！
这三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林风瞬间联想到艾米莉亚档案中被标注的“九阴命格”！指向苗疆圣女白浅歌的档案！指向“永恒之冬”那扭曲的终极目标！
“你妹妹怎么了？！”苏沐晴忍不住追问，医者的本能让她对凯特口中的“妹妹”产生了关切的冲动。
凯特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悲伤和刻骨的仇恨淹没。“芯片……在……心脏……主上……控制……”他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被冰封的、覆盖着装甲的右手，颤抖地、极其缓慢地指向自己胸口那块散发着不稳定蓝光的能量核心。核心的蓝光此刻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他……把她……改造成了……冰傀……和我……一样……的……怪物……”凯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钥匙……是……诱饵……陷阱……都是……陷阱……”
冰傀！被控制的妹妹！如同凯特一样的机械怪物！原来这就是他背叛的原因！是为了被挟持的至亲！
“苗疆……虫谷……”凯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瞳孔开始涣散，“万蛊坟下……有……上古巫祭坛……是……主上……灵魂链接……的……克星……只有……圣女血脉……能启动……”
上古巫祭坛！圣女血脉！克星！
这至关重要的信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向了唯一的生路！也印证了艾米莉亚芯片日志中的关键线索！
“圣女的……名字……”凯特的气息如同游丝，眼神中的光芒即将彻底熄灭。
“白浅歌。”林风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
凯特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了一瞬，似乎想点头，却做不到。他死死盯着林风，仿佛要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我……妹妹……叫……莉莉……救她……”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挤出破碎的哀求，“毁掉……控制……芯片……”
说完，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光芒彻底熄灭。但就在光芒熄灭的瞬间，他那覆盖着装甲的右手，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不是攻击，而是狠狠抓向自己胸口那块濒临熄灭的能量核心！
“不！”苏沐晴惊呼出声。
刺啦——！
凯特的手甲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了那能量核心之中！
嗡——！！！
核心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幽蓝光芒！一股狂暴的、失控的能量波动如同即将爆炸的恒星般轰然扩散！
“小心！”林风瞳孔骤缩，不顾蚀魂瘴的疯狂反噬，强行调动一丝混沌真元，在三人身前布下一层薄薄的护盾！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但并非惊天动地的能量宣泄，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在了凯特胸口方寸之地！
刺目的蓝光如同被黑洞吞噬般骤然向内收缩！巨大的冰雕连同凯特残存的身体，在无声的湮灭中瞬间化为齑粉！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被高温熔融成琉璃状的浅坑！
爆炸的冲击波被林风布下的护盾艰难挡住，苏沐晴和唐紫嫣被震得连连后退。
光芒散尽，烟尘落定。
原地，只剩下半枚被烧灼得通体赤红、边缘扭曲变形、却依旧顽强地保留着主体形态的青铜物件。它静静地躺在熔融的琉璃坑底，散发着微弱的热量，表面依稀可见一个狰狞的、被火焰扭曲的九头虫图腾。
青铜虫符！凯特用自毁湮灭为代价，强行保留下来，指向苗疆、指向最后希望的信物！
寒风呜咽着卷过熔坑，带起一丝灼热的余烬。
林风缓缓收回护盾，蚀魂瘴的反噬让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鲜血。他一步步走向坑底，弯腰，捡起那半枚依旧滚烫的青铜虫符。
冰冷、粗糙、带着一种惨烈的决绝感。
他握紧虫符，抬起头，目光越过满地的机械残骸，投向南方无尽的夜空深处。冰魄瞳带来的寒意与蚀魂瘴的阴冷交织，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苗疆虫谷。万蛊坟。上古巫祭坛。
白浅歌。
还有那隐藏在幕后、操控一切、以血祭开启虫洞的“主上”。
“我们走。”林风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断，在死寂的冰原废墟上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