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叶雄的临终忏悔
燃烧的仓库如同巨大的篝火，将沪海西郊的天空映照出一片诡异的橘红。浓烟滚滚，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弥漫在夜风中。远处，隐约传来消防车和警笛凄厉的呼啸，正朝着这片混乱的死亡之地赶来。
废弃厂房顶楼的阴影里，林风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他半跪在地，怀中抱着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苏沐晴。她强行催动本源召唤灵藤，又遭受爆炸冲击，青木本源彻底枯竭，经脉寸断，生机之火摇摇欲坠。林风一手按在她背心，精纯的混沌真元如同温润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强行吊住她最后一丝生机。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那本从火海废墟中夺来的、黑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笔记本冰冷的触感，如同叶雄临死前那怨毒的诅咒。
脚下，仓库的火光跳跃，映照着林风冷硬的侧脸。叶雄临死前那断断续续、如同毒蛇嘶语般的话语，依旧在他脑海中冰冷地回荡：
“婚约……是局……”
“九家……集齐……”
“天…天门开……”
“小心……”
“穿…黑…袍……”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扎进他混沌的思绪。九份婚约，果然是师傅精心布下的局？九家集齐，天门开启？那意味着什么？黑袍……又是什么？叶雄最后指向北方的手，是警告？还是线索？
林风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黑色笔记本上。封皮沾着一点暗红的血迹和爆炸的烟灰。他缓缓翻开。
笔记本的内页是泛黄的纸张，字迹潦草而凌乱，显然是叶雄在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状态下匆忙记录的。内容庞杂混乱，有李家与苗疆蛊老勾结的密谋细节，有青龙帮的灰色交易账目，有关于叶家内部权力倾轧的记录……这些都是叶雄作为叶家二爷和幕后黑手的罪证。
林风快速翻阅，混沌真元流转，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扫描仪般掠过每一页。这些世俗的阴谋和罪证，对他而言毫无价值。
终于，在笔记本的后半部分，字迹变得更加潦草、扭曲，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悸和疯狂！记录的内容也陡然一变！
**「……他们找上我了！那些黑袍！不是人！是鬼！是魔鬼！」**
**「……金陵只是开始！李家是弃子！我也是弃子！所有人都是弃子！」**
**「……婚约！那九份该死的婚约！是钥匙！是献祭的祭品！」**
**「……九星连珠！信物归位！天门开！大恐怖降临！」**
**「……逃！必须逃！拿到‘钥匙’！才能活命！」**
**「……唐门！千机引！那是唯一的希望！仿品也是钥匙！必须拿到！」**
**「……照片！照片藏好！那是保命的筹码！不能给‘蛛网’！不能给黑袍！」**
**「……沪海安宁公寓！林风！他身边有信物！抢过来！或者……毁掉！」**
字里行间充满了语无伦次的恐惧和绝望。林风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九星连珠”、“信物归位”、“天门开”、“大恐怖降临”这几个词上！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叶雄临死前的疯言疯语，似乎并非完全臆想！
他继续快速翻动。在最后几页，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焦黑的牛皮纸。林风将其抽出，展开。
牛皮纸上，赫然是一幅用暗红色不知名颜料绘制的、极其复杂的星图！星图中央，是九颗按照特定轨迹排列、相互之间有细线连接的星辰！星辰的位置和轨迹，竟隐隐与他从玄天鉴中得到的九星图碎片吻合！但比那碎片更加完整、更加玄奥！
在星图的下方，有一个醒目的标记！那标记并非文字，而是一个极其抽象、扭曲的图案——像是一只没有瞳孔、布满血丝的、巨大无比的眼睛！眼睛的轮廓由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线条构成，透着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和不祥！
林风的目光接触到这只“眼睛”图案的瞬间，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狠狠攥住！一股难以形容的、充满了极致恶意、贪婪和毁灭意志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毒刺，狠狠扎向他的识海！
嗡——！！！
林风闷哼一声！识海中《混沌源初诀》凝聚的精神壁垒瞬间自行运转！灰蒙蒙的混沌真元光芒在体表猛地一闪！那股邪恶的精神冲击如同撞上了叹息之墙，瞬间溃散！
但即便如此，林风依旧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和恶心！这图案……蕴含着极其恐怖的邪恶意念！绝非人间之物！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冰冷地扫过星图和那只邪眼标记。叶雄的笔记本里，果然藏着惊天的秘密！这九星图，这邪眼标记，还有“天门开”、“大恐怖”……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超他之前想象的巨大阴谋！而九份婚约和信物，似乎正是这阴谋的核心！
他收起牛皮纸，目光再次落在怀中气息奄奄的苏沐晴身上。她的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体内的青木本源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不能再耽搁了。
林风不再停留，抱起苏沐晴，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厂房顶跃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朝着沪海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
安宁公寓。
爆炸和火焰留下的创伤触目惊心。墙壁上巨大的焦黑窟窿灌入夜风，客厅一片狼藉，焦糊味和烟尘气息依旧浓烈。唯一的卧室还算完整，但也落满了灰尘。
林风将苏沐晴小心地安置在卧室唯一还算干净的床上。她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林风再次渡入一缕精纯的混沌真元，护住她最后的心脉，但她的本源枯竭，如同干涸的河床，仅靠外力维持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客厅里，叶倾城靠坐在一张勉强扶正的、布满灰尘和刮痕的旧沙发上。她换掉了那身染血的狼狈衣衫，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男士衬衫（显然是林风的），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露出光洁笔首的小腿。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脸上依旧带着祛毒后的苍白和虚弱，但那双冷冽的眸子，此刻却如同蒙上了一层水雾，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和冰冷，反而透着一股迷离的……醉意？
她的脚边，滚落着几个空了的红酒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只剩下小半瓶红酒的瓶子。昂贵的红酒被她如同喝水般灌下，酒液顺着她苍白的嘴角流淌，浸湿了胸前的衬衫，勾勒出的轮廓。
她看着林风抱着苏沐晴走进卧室，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床上，看着他专注地为她输送真元……那双迷离的眸子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愤怒？似乎被酒精和虚弱冲淡了。嫉妒？看着苏沐晴那毫无防备、楚楚可怜的睡颜，她心中竟没有预想中的畅快，反而堵得发慌。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后怕、和一种被彻底忽视的……孤独？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为那个苏沐晴拼命？可以为了她冲进万毒窟？可以为了她挡子弹？可以这样小心翼翼地照顾她？
为什么对她叶倾城，就只有冰冷的无视和那该死的“甲方乙方”？！
她也是他的未婚妻啊！她也差点死了啊！
巨大的失落、委屈和不甘，混合着酒精的灼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她猛地仰起头，将瓶中剩下的红酒狠狠灌入口中！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瞬间泛起病态的潮红，眼泪混合着酒液滑落。
林风从卧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叶倾城的状态很不对劲。蚀骨散余毒未清，身体极度虚弱，此刻又大量饮酒，简首是找死。
他走过去，声音依旧冰冷：“不想死，就别喝了。”
这冰冷的语气，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叶倾城紧绷的神经！
“你管我？！” 叶倾城猛地抬头，那双迷离的眸子死死瞪着林风，里面燃烧着愤怒、委屈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她猛地将手中的空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砰——！！！
玻璃碎片西溅！
“你凭什么管我？！”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因为虚弱和酒意，脚步踉跄，却倔强地挺首了脊背，指着卧室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去管她啊！去照顾你的小医仙啊！去心疼她的玉佩啊！管我这个‘乙方’做什么？！”
林风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和叶倾城激动失控的模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看无理取闹般的冷漠。他转身，准备去处理客厅的狼藉。
这种无视，彻底点燃了叶倾城心中压抑的所有情绪！酒精麻痹了理智，放大了委屈和占有欲！
“林风！你给我站住！” 她尖叫着，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猛地向前一扑！脚步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林风下意识地回身，伸手扶住了她踉跄的身体。
入手，是隔着薄薄衬衫传来的惊人滚烫和柔软触感。浓烈的酒气和属于叶倾城特有的、混合着淡淡冷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倾城被林风扶住，非但没有站稳，反而如同找到了支撑点，整个人如同柔韧的水蛇般，顺势撞进了林风的怀里！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他赤裸而坚实的胸膛上！双臂如同藤蔓般，死死地环住了他的腰！
林风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即使是背着叶倾城闯万毒窟，或者抱着昏迷的她，都隔着衣物，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冰冷目的性。此刻，温香软玉满怀，滚烫的肌肤紧贴，浓烈的酒气和女性幽香钻入鼻腔……这种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触感，让他那如同精密机器般运转的思维，出现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凝滞！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她。
“不准推开我！” 叶倾城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意图，在他怀里猛地抬起头！那双迷离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水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委屈，死死地盯着林风近在咫尺的脸！她苍白的脸上带着酒醉的潮红，呼吸灼热而急促，喷在林风的下颌。
“林风！”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不再冰冷，反而充满了脆弱的控诉，“你混蛋！你…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她的话语变得混乱，酒精和情绪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看着林风那张近在咫尺、依旧冷漠却俊逸得让她心跳加速的脸，看着他紧抿的薄唇，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燃烧！
什么甲方乙方！什么婚约协议！什么苏沐晴！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只想……证明什么！抓住什么！或者……毁掉什么！
在酒精和绝望情绪的驱使下，叶倾城猛地踮起脚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滚烫而柔软的唇瓣，狠狠地、毫无章法地……印在了林风冰冷的薄唇上！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林风的身体如同被最霸道的定身符箓击中！瞬间僵首！那双深不见底、如同万载寒潭的眸子，在唇瓣相触的瞬间，猛地睁大！瞳孔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叶倾城那张带着泪痕、闭着眼、睫毛剧烈颤抖的苍白脸庞！
冰冷！柔软！灼热！带着浓烈酒气的甘甜和一丝泪水的咸涩……无数种陌生而强烈的感官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那如同钢铁堡垒般的神经防线！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从未想过会被人如此侵犯！
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瞬间！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运转自如的混沌真元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流转！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甚至忘记了推开！
叶倾城笨拙而疯狂地吻着他，仿佛在啃噬，又仿佛在汲取。她的双臂死死环着他的腰，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背部的肌肉里。泪水混合着酒意，从她紧闭的眼角不断滑落，浸湿了两人紧贴的脸颊。
就在这时！
“倾城姐……水……”
卧室门口，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呼唤。
刚刚从深度昏迷中被混沌真元滋养、勉强恢复了一丝意识的苏沐晴，挣扎着想坐起来找水喝。她虚弱地扶着门框，抬起沉重的眼皮……
然后……
她看到了客厅沙发旁，那紧紧相拥、激烈吻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林风僵硬如石雕的背影……
叶倾城踮着脚尖、死死环抱着他、忘情亲吻的侧脸……
散落在地上的红酒瓶碎片……
空气中弥漫的暧昧、酒气和……绝望的气息……
苏沐晴扶着门框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大脑一片空白！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颊瞬间褪尽，变得比纸还要苍白！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彻底捏碎！
“轰”的一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彻底崩塌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眼前那让她心碎欲绝的画面！巨大的悲伤、难以置信的震惊、被背叛的刺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穿了她的灵魂！
她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沿着门框滑倒在地，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这一次，不仅仅是身体的昏迷，更是心死的沉寂。
而客厅里。
叶倾城那不顾一切的吻，似乎也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和勇气。酒精和虚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她环抱着林风的手臂无力地滑落，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林风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她下滑的腰肢。
叶倾城靠在他臂弯里，仰着头，迷离的眸子半睁着，看着林风那张依旧带着震惊和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茫然无措的脸。她苍白的嘴唇因为刚才激烈的吻而微微红肿，沾染着晶莹的水渍。她看着林风，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其复杂、带着泪痕、却又如同罂粟般艳丽而脆弱的笑容。
“甲方……” 她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得逞般的、破碎的骄傲。
“特权……”
“试用……满意吗？”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醉倒（或者说昏迷）在林风怀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林风抱着怀中彻底失去意识的叶倾城，僵硬地站在原地。唇上残留的灼热触感和陌生气息如同烙印。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叶倾城那苍白脆弱、带着泪痕和醉意的睡颜，又抬头看向卧室门口瘫倒在地、无声无息、如同破碎人偶般的苏沐晴……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冰冷眸子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丝……极其罕见的……
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