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血腥味弥漫。
赵七和几个幸存的护卫,正在飞快地打扫着战场,处理影卫的尸体。
云舒晚站在软轿旁,看着满地的狼藉,脸上那份运筹帷幄的冷静,终于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劫后余生的苍白。
她不怕杀人,也不怕算计。
可刚才,那淬毒的吹针,离她的咽喉,真的只有几寸的距离。
若不是她反应够快,若不是赵七他们拼死相护……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一阵夜风吹过,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一件带着灼热温度和熟悉气息的黑色大氅,便从身后,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一个宽阔而坚实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
是陆骁。
他不知何时,己经处理完了北归路上的战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到了这里。
他的亲兵,正在和赵七的人,一起处理着现场。
“我来晚了。”
陆骁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他无法想象。
如果他没有因为不放心,而提前派出探马,循着她留下的暗号,一路追来……
如果他,再晚到一步……
后果,不堪设想。
云舒晚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抓住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
他的手,很稳,很暖。
让她那颗因后怕而狂跳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走吧。”陆骁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惊呼,大步流星地朝着月亮谷的方向走去。
“这里,我来处理。”
回到下榻的院子。
陆骁将她放在床边,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为她检查身上,是否有遗漏的伤口。
他那双在战场上挥舞长枪、杀人如麻的大手,此刻,却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
他的指尖,触及到她冰凉的手时,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手怎么这么凉?”
他没有多问,只是很自然地,将她冰冷的小手,都包裹在自己滚烫的掌心里,放在唇边,哈着热气。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
云舒晚看着他那专注而认真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后怕和担忧。
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被狠狠地触动了。
“陆骁。”她轻声开口。
“嗯?”
“你不是……应该在回北境的路上了吗?”
陆骁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
“不回去了。”
“什么?”云舒晚一愣。
“我说,”他一字一句,重复道,“北境,我暂时不回去了。”
“在你身边,比在任何地方,都更重要。”
“可是,北境的军务……”
“有张副将等人,有我留下的将令,乱不了。”陆骁打断她的话,语气霸道,不容置疑,“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我不能再把你一个人,置于这种危险之中。绝不。”
他无法忍受,他的妻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经历着如此致命的凶险。
哪怕,她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化解。
但那种无能为力的、心被掏空的感觉,他一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要亲眼看着她,守着她。
寸步不离。
云舒晚看着他那双充满了血丝、却又无比坚定的眼睛。
她知道,这个男人,己经做出了决定。
一个,将她的安危,置于他所有事业和责任之上的,任性的决定。
也是一个……让她无法抗拒的,甜蜜的决定。
她不再劝了。
而是主动地,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他那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
“好。”
她闷闷地说道。
“那就不回去了。”
“接下来的南疆,我们,一起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