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叩门声声急, 何事扰清修

那敲门声“咚咚咚”又急又响,像是一阵骤雨,劈头盖脸地砸在了西楼楼梯口那扇,平日里总是铁将军把门的旧铁门上。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图书馆里,这动静便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地透着股子,让人心里发毛的慌张。

凌东站在他那西楼的“雅舍”——那间堆满了旧报纸和破桌椅的杂物间门口,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他方才还沉浸在那株,墙角新生的奇异“玉草”,和那“聚阴阵”图纸,带来的些许欣喜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却像是一盆冷水,把他那点儿,刚冒出头的小小得意,给浇了个透心凉。

谁?

三更半夜的,会跑到这,平日里连图书馆自家职工都甚少光顾的西楼来,还把那铁门敲得,跟要拆迁似的?

莫不是,先前那几个,来“探灵”的小年轻,不死心,又摸了回来?

不像。

那几个小子,被他用那点儿,微末的尸气,吓破了胆,短时间内,怕是连学校后门那条,稍微黑灯瞎火点儿的小路,都不敢走了,哪里还有胆子,再闯这“凶地”?

难道是……那个扫地的老大爷?

他不是刚走没多久么?莫不是,又落下了什么东西,回来取?

可他若是要进来,首接开锁便是,何苦这般,惊天动地地敲门?

凌东心里,那颗二百五的脑袋,飞快地转了几个圈儿,却也一时摸不着头绪。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那扇,通往楼梯间的杂物间木门后,将耳朵,轻轻地贴了上去。

他如今这耳力,便是,一只蚂蚁在地上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别说,这铁门外面的动静了。

只听那敲门声,还在继续,“咚咚咚!咚咚咚!”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还夹杂着一个,有些熟悉,却又,因为焦急而,变了点儿调儿的,粗重喘息声。

“凌……凌子!凌东!你在不在里面啊?开门!快开门啊!出大事儿了!”

是王大锤!

凌东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胖子,平日里,除了吃喝拉撒睡,和在电脑前面,大呼小叫地“吃鸡”,便是天塌下来,怕也砸不醒他那颗,榆木疙瘩似的脑袋。

今儿个这是,唱的哪一出?

三更半夜,跑到这西楼来,还知道他凌东,在这儿?

他那点儿,关于自己这“雅舍”的小秘密,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便是王大锤这,朝夕相处的室友,也只当他,是每日里,往图书馆自习室里钻的“学霸”。

“这胖子,莫不是,梦游了?”凌东心里,暗自嘀咕。

可听那敲门声,和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声,却又不像是在做梦。

倒像是真遇上了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儿。

“凌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我就要撞门了啊!”铁门外,王大锤的声音,己经带上了些哭腔,和一种豁出去了的蛮劲儿。

凌东有些头疼。

他倒不是怕王大锤撞门。

那扇铁门,虽然旧却也结实得很,凭王大锤那身板,便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怕也只能在上面留下几个,不痛不痒的拳头印子。

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这胖子到底是怎么摸到这儿来的,又遇上了什么,能让他慌张成这副德性的“大事儿”。

他想了想,悄无声息地退回到杂物间中央。

他没打算,首接去开那扇铁门。

他这“雅舍”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从那个,己经快要变成“百宝囊”的布袋里,摸出了那枚用红线穿着的“问心钱”。

他如今对这枚古铜钱的运用,倒也多了些新的心得。

它不仅仅能,调和阴阳,似乎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他那,本就异于常人的精神感知力。

他将那枚铜钱,握在掌心,闭上眼睛将自己的一缕精神力,缓缓地探了出去,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穿过这杂物间的墙壁,穿过那厚重的铁门,朝着王大锤的方向,悄没声儿地,蔓延而去。

刹那间,王大锤那副,急得满头大汗,脸红脖子粗,正弓着腰,准备用肩膀去撞那铁门的,狼狈模样,便清晰地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还“看”到,王大锤的裤腿上,沾着些湿漉漉的泥点子,额角上似乎还有一小块,不甚明显的擦伤,像是在哪儿摔了一跤。

更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王大锤的身上,竟还背着一个,他平日里,用来装那些个,乱七八糟游戏光盘和零食的,双肩包。

那背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了些什么。

“看来,还真是遇上麻烦了。”凌东心里,有了数。

他没再迟疑,收回精神力,身形一晃,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从那扇被他动过手脚的杂物间旧窗户,飘了出去。

他如今这身手,从西楼下去,比走楼梯还要,省时省力。

他落在图书馆后面,那片,空无一人的草坪上,脚尖轻点,没发出丝毫声响。

然后,他绕了个圈子,不紧不慢地,朝着图书馆的正门走去。

图书馆的大门,自然是锁着的。

但这对凌东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先前,为了方便自己夜探,早就把这图书馆里里外外,那些个,不太起眼的门门道道,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从一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消防通道的侧门,闪身而入,又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然后才装作刚刚从自习室出来的模样,慢悠悠地朝着西楼的楼梯口走去。

他刚走到三楼半的拐角,便听见上面,传来了王大锤那,依旧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嚎叫: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完了!老子的老婆本儿啊!”

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像是用肉体狠狠撞在铁门上的,“咚”的一声巨响。

凌东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胖子,还真撞上了。

他加快了脚步,三两步便上了西楼。

只见王大锤那的身躯,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从那扇铁门上,缓缓地滑落下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嘴里还“哎哟哎哟”地,哼唧着。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胖脸,此刻,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瞧着好不凄惨。

“凌……凌子?”王大锤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一抬头瞧见凌东,竟像是见了救星一般,眼睛里都冒出了光。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一把就抱住了凌东的大腿,那力道,险些没把凌东,也给带倒了。

“凌子!我的亲哥!你可算是出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我就要在这儿,吊死在这铁门上了!”

他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天动地。

凌东被他这副,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低头瞧着这个平日里,天塌下来也只当是被子盖的室友,此刻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撒手。

“行了行了,”凌东有些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多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起来说话。”

他顿了顿又问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话才是他最关心的。

王大锤闻言抽了抽鼻子,用那只还算干净的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凌东腿上爬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地说道。

“我就……我就想着,你最近老是往图书馆跑,说不定就还在这儿没走。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摸到这儿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像是在极力地回忆着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凌东瞧着他那副模样,心里却是微微一动。

莫不是……那枚“问心钱”的缘故?

他先前,在杂物间里,用那铜钱,感知王大锤的方位。

这铜钱,会不会也在无形之中,对王大锤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指引”?

这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扫地的老大爷曾说,这“问心钱”,是用来寻觅“有缘人”的。

王大锤这小子,虽然瞧着,大大咧咧不着调,但与他凌东,也算是朝夕相处有些情分。

说不定这铜钱,便也把他当成了可以“亲近”的“半个有缘人”?

这些念头,在凌东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也没再深究。

眼下,还是先弄明白,这胖子,到底遇上了什么“大事儿”,能让他慌张成这副德性,才是正经。

“说吧,”凌东看着王大锤,淡淡地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连夜跑到这儿来,寻死觅活的。”

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调调。

但王大锤听了,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那颗原本慌得六神无主的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颤声说道:

“凌子……我……我那个,存了三年的,准备将来娶媳妇儿用的……那个……那个比特币钱包……被……被人给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