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马镇的夜雨敲打着客栈的窗棂,赵元朗盯着桌上摇曳的油灯,手中的炭笔在绢布上反复勾勒。青州布防图旁,新添的 “祝家庄连弩”“铁牛镇” 等字迹被油灯烤得微微发卷。突然,隔壁传来鲁智深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推门而入时,浓重的酒气混着药味扑面而来。鲁智深仰面躺在床上,往日红润的脸此刻烧得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枕巾。金翠莲正用布条沾着冷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发烫的额头,见赵元朗进来,眼眶瞬间红了:“郎君,鲁提辖突然发起高烧,浑身烫得像火炭......”
赵元朗快步上前,伸手探向鲁智深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鲁智深迷迷糊糊间抓住他的手腕,嘴里嘟囔着:“洒家没事...... 接着赶路......”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震得床铺都跟着发颤。
“这是风寒入体,拖不得!” 赵元朗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他想起前世在农村当村官时,见过老中医用草药退烧,可眼下药材稀缺,镇上药铺又被官差监视。金翠莲似乎看出他的焦虑,颤抖着从包袱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 这是我爹以前采的柴胡,还有些薄荷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赵元朗将柴胡和薄荷放进陶碗,又倒了些温水浸泡。金老的病情刚有好转,如今鲁智深又倒下,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翠莲,你去烧些热水,再找块干净布来。” 他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声音尽量平稳。
当热气腾腾的草药汤熬好时,鲁智深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赵元朗跪在床边,一手托着他的脖颈,一手用木勺喂药:“恩公,醒醒,把药喝了......” 滚烫的药汁顺着鲁智深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金翠莲举着油灯凑近,火光映得她脸上满是担忧。
后半夜,鲁智深的体温愈发灼热。赵元朗扯下自己的衣襟,用冷水浸湿后敷在他额头。突然,鲁智深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赵兄弟...... 别管我...... 带他们去梁山......” 赵元朗鼻子一酸,强行把情绪压下去:“说什么胡话!你还要带我们上梁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天快亮时,鲁智深终于出了一身透汗,体温稍稍降了些。赵元朗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金翠莲趴在床边打盹,金老在隔壁房间虚弱地咳嗽,整个客栈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赵元朗猛地起身,将密道图塞进怀里。门 “哐当” 被推开,掌柜的探进头来,神色慌张:“客官,快走吧!官差又来镇上搜查,说是有贼人偷了慕容知府的密函......”
金翠莲被惊醒,脸色煞白。赵元朗看向床上尚未完全清醒的鲁智深,又想起昨晚打听到的消息 —— 慕容知府的人似乎在追查与梁山有关的线索。冷汗再次爬上脊背,他意识到,他们在骡马镇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收拾东西,我们立刻走。” 赵元朗咬牙做出决定。金翠莲咬着嘴唇点头,开始慌乱地收拾包袱。赵元朗走到鲁智深床边,轻轻摇晃他:“恩公,该醒醒了,追兵要来了......” 鲁智深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愧疚:“洒家...... 连累你们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晨光刺破云层。赵元朗背着鲁智深走在泥泞的山道上,金翠莲搀扶着金老紧跟其后。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山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生疼。赵元朗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峰,心中涌起一股悲壮 —— 前路艰险,可他们别无选择。而更糟糕的是,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