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的手指死死掐着那张纸条，指节泛白。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恐慌。
“妈，我得去趟军区。”她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您和小虎在家，谁来都别开门。”
沈母脸色煞白，但仍是点了点头：“你……你小心些。”
沈青梧换上保暖的衣物，将陆昭野留下的手枪别在后腰，又往兜里塞了把水果刀。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结婚照——照片里的陆昭野军装笔挺，目光坚毅。
“等我。”她在心里默念。
军区大门前，哨兵认出了她，刚要敬礼，沈青梧却抢先一步：“我要见师长，紧急情况，暗号‘松花江上’。”
哨兵神色骤变，立刻拿起内线电话。不到一分钟，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师长坐在后排。
“上车！”师长拉开车门。
车内，沈青梧将那张纸条递给师长，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师长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狠狠捶了下座椅：“果然出事了！”
“师长，到底怎么回事？”沈青梧的声音发颤。
“今早昭野出发前，我们做了约定。”师长压低声音，“如果有人以他的名义来取东西，就说明他在哈尔滨遭遇了危险。”
沈青梧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个战士是假的？”
“十有八九是敌特分子。”师长脸色铁青，“他们想拿到昭野的笔记本，肯定是认为里面有重要情报。”
吉普车一路疾驰到情报处。李处长早己等在门口，一见他们就快步迎上来：“查清楚了！那个‘战士’是冒牌货，真的通讯员小王在后勤仓库找到的，目前还在昏迷！”
会议室里，情报人员正在紧急调取哈尔滨方面的消息。沈青梧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死死盯着哈尔滨的位置。
“昭野原定上午十点抵达。”李处长指着地图，“但机场方面确认，接应的同志没等到人。”
沈青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火车站呢？汽车站？”
“都查过了，没有踪迹。”李处长犹豫了一下，“但有个异常情况——一小时前，哈尔滨公安局报告，在松花江边发现一辆被遗弃的军牌吉普车。”
沈青梧双腿一软，扶住桌沿才没倒下。松花江……这不正是陆昭野纸条上提到的暗号吗？
“立刻派人去江边搜查！”师长下令，“联系当地驻军，封锁所有出城要道！”
“我去。”沈青梧突然说。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师长断然拒绝：“不行！你还怀着孩子呢！”
“只有我能认出卡捷琳娜的女儿。”沈青梧声音平静得可怕，“而且……如果昭野留下什么线索，也只有我能看懂。”
师长和李处长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师长重重叹了口气：“好吧。但你必须跟着医疗队一起行动，这是底线。”
两小时后，一架军用运输机呼啸升空。沈青梧裹着军大衣坐在舷窗边，望着下方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
机舱里，十二名精锐战士正在检查装备，医疗队的王军医时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
“沈同志，喝点热水。”王军医递来搪瓷缸子，“别太担心，陆副师长身经百战，没那么容易出事。”
“我知道。”沈青梧接过缸子，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神异常坚定，“他一定会等我。”
飞机降落在哈尔滨郊外的军用机场时，天己经黑了。
当地驻军的张团长亲自来接她们一行人，脸色凝重：“最新消息，江边那辆吉普车确实是陆副师长的。我们在车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沾血的军官证——是陆昭野的。
沈青梧眼前一黑，险些晕厥。王军医赶紧扶住她，准备给她打一针镇静剂。
“不……不用药。”沈青梧咬牙推开针管，“带我去现场。”
松花江畔寒风刺骨。被发现的吉普车孤零零停在堤岸上，车门大开，驾驶座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和血迹。
沈青梧打着手电，一寸寸检查车内，突然在后座缝隙里发现一枚纽扣——是她亲手缝在陆昭野衬衣上的！
“这是昭野留下的信号。”她紧紧攥住纽扣，“他肯定还活着，在等我们去救他。”
张团长欲言又止：“沈同志，江边还发现了……子弹壳。”
沈青梧的心沉到谷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环顾西周——吉普车停的位置很蹊跷，正对着江对岸的一座小教堂。
“那座教堂……”她突然问，“查过了吗？”
张团长一愣：“还没有，那是雪熊国侨民的……”
“派人过去。”沈青梧打断他，“立刻，不然来不及了！”
半小时后，全副武装的战士包围了小教堂。破门而入时，里面空无一人，但地下室发现了新鲜的血迹和捆绑用的绳索。
“有人刚被转移走！”张团长检查着地上的车辙印，“看方向是往码头去了！”
沈青梧突然注意到墙角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是半块被踩碎的山楂糕，上面还留着牙印。
她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她孕吐的时候最喜欢吃的零嘴，陆昭野临走前她偷偷塞进他口袋里的！
“快！去码头！”
车队风驰电掣驶向松花江码头。远远地，他们就看见一艘小型货轮正在起锚。张团长立刻命令战士鸣枪示警，货轮却加速驶离岸边。
“准备快艇！迫击炮就位！”张团长怒吼。
就在这时，沈青梧突然看见货轮甲板上闪过一道人影——虽然距离很远，但那挺拔的身姿她绝不会认错！
“昭野！那是昭野！”她失控地大喊。
货轮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几声枪响。那个身影踉跄了一下，竟然纵身跳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救人！快救人！”沈青梧的声音几乎撕裂。
三艘快艇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向江心。沈青梧站在岸边，浑身发抖，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漆黑的江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快艇上传来欢呼声，显然是己经找到人了。当战士们将一个湿透的身影抬上岸时，沈青梧紧绷的心神一松，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是陆昭野！他还活着！
王军医立刻展开急救。陆昭野脸色惨白，左肩上有个血淋淋的枪洞，但神志还算清醒。他看到沈青梧，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别说话，保存体力。”沈青梧握住他冰冷的手，眼泪终于绷不住了，“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陆昭野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向正在逃窜的货轮：“卡……卡捷琳娜……在船上……”
张团长立刻下令追击。陆昭野被抬上救护车前，紧紧攥住沈青梧的手腕，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音说：
“教堂……地窖……有证据……星条国人……挑拨……”
话音未落，他便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