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窟锁连环
林绾捏着冰魄莲图样退出鸿胪寺时,后颈突然刺痛。谢珩揽着她旋身避过暗器,袖中玉骨折扇展开的刹那,三枚淬毒银针钉入廊柱——针尾缠着苏蓉蓉惯用的孔雀翎。
"看来有人急着送嫁妆。"谢珩的呼吸烫着她耳尖,语气却冷得像檐下冰棱,"二皇子连合卺酒都备好了。"
林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汤池窗棂上果然贴着囍字。苏蓉蓉的冷笑混着水声飘来:"谢世子咳血的模样,倒是比当年更惹人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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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冰窖泛着幽蓝。阿若蹲在铁锁前鼓捣机关,嘴里叼着的糖葫芦冻成了冰棍:"这锁芯掺了磁石,得用热铁..."
"用这个。"林绾摘下谢珩送的银镯。昨夜他替她戴上时说过,这是暗卫营特制的火折镯。
火星溅上锁眼的瞬间,冰窖深处突然传来狼嚎。十七挥剑劈开雾凇,冰墙上赫然映出数十双绿莹莹的眼——是北狄豢养的雪狼!
"接着!"阿若抛来装巴豆粉的荷包,"二皇子今早的烤全羊里加了料,这些畜生怕是憋着..."
话未说完,领头的雪狼突然夹着尾巴窜向角落。林绾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腥臊气,拽着十七就往冰阶上跑:"它们吃坏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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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山阶的玄铁刃映着雪光。林绾裹着谢珩的狐裘,数着阶上刻痕:"三百六十阶,每阶机关按二十八星宿排列。"
"错了。"谢珩突然握住她数到"角宿"的手指,"永昌七年改建时,工匠在奎宿位埋了火雷。"
他掌心金砂斑己蔓至腕骨,却仍稳稳指向东南角。林绾刚要开口,脚下青砖突然翻转——
"抓紧!"
谢珩将她拽进怀中的刹那,整段石阶塌成斜坡。十七甩出铁索缠住冰柱,三人悬在深渊之上晃荡。底下传来拓跋烈的狂笑:"谢世子可知,这坑里埋着什么?"
磷火忽起。林绾看清坑底堆积的白骨,每具颅骨都嵌着暗卫营的鹰纹铁牌。
"是你爹的旧部。"拓跋烈举起火把,照亮白骨堆里的铜铃阵,"当年他们护送谢珩娘亲出关,被本王做成了人皮鼓!"
谢珩突然松手。林绾的尖叫卡在喉间,却见他借下坠之势甩出袖箭,箭尾金线缠住拓跋烈脖颈。
"殿下可知..."谢珩咳着血沫落地,"永昌七年的雪狼,最怕什么?"
他指尖弹出一粒蜜饯,十七的火箭同时破空。糖霜遇火爆燃,瞬间引燃拓跋烈狐裘里的巴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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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音廊的青铜铃无风自动。林绾搀着谢珩避开发丝细的银弦,壁画上的飞天突然转动眼珠。
"别看眼睛!"谢珩用袖角捂住她口鼻,"颜料掺了致幻..."
幽咽的埙声陡然尖锐。林绾恍惚看见爹娘站在血泊中,爹爹独眼流着血泪:"绾儿,替我们报仇..."
"都是假的!"谢珩咬破舌尖,血腥气冲散幻雾。林绾惊醒时,见他徒手攥住飞射的毒针,血顺着指缝滴成卦象。
阿若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冰魄莲在祭坛!但新帝的影卫守在那..."
话音未落,廊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金甲卫首领高举圣旨:"陛下有令,北狄之事交由鸿胪寺处置!"
林绾盯着圣旨上的玺印,猛然想起冰魄莲图样背面的警告。她突然扯开谢珩衣襟,果然在他心口发现枚朱砂痣——与先帝遗诏上的暗记分毫不差!
"原来陛下要的不是莲..."她浑身发冷,"是要你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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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祭坛泛着血光。冰魄莲在玉盏中舒展花瓣,根须却缠着块赤矾金。新帝的影卫持弩围住祭坛,箭头齐指谢珩心口。
"皇兄非要赶尽杀绝?"谢珩擦去唇边血迹,指尖金砂凝成细刃。
"要怪就怪你娘刻在矿洞里的遗诏。"金甲卫首领掀开铁面,赫然是新帝贴身太监,"陛下可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他这皇位..."
冰莲突然绽放异香。林绾趁机掀翻玉盏,莲根缠住的赤矾金滚落祭坛。地面轰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竟是永昌七年私盐案死难者的埋骨处!
"小心!"
谢珩推开林绾的瞬间,血池中伸出白骨利爪。十七挥剑斩断骨手,却被池水腐蚀剑刃。阿若尖叫着抛出绳索:"抓住!柳娘子在冰窟外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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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淹没逃生的蹄印时,林绾在谢珩怀中摸到冰凉的玉珏。他气息微弱如游丝,却还笑着打趣:"夫人这次...掀的可是龙脉..."
鸿胪寺方向突然腾起狼烟。柳娘子驾着驴车冲进雪幕,车板上堆着十几个陶罐:"新帝派兵围了镇北侯府,老身把你们埋在后院的赤矾账本全挖出来了!"
小林佑从陶罐里探出头,举着咬了一半的冻梨:"阿姐,我把太后的佛珠串成弹弓啦!"
林绾望向皇城方向,忽然将玉珏按进谢珩掌心:"永昌七年春,你娘留的遗诏...其实在阿佑身上吧?"
谢珩闷笑牵动伤口,咳出的金砂落在她鬓间:"夫人才是...早看出那小子襁褓里缝着..."
驴车猛地颠簸。柳娘子甩着鞭子指向天际:"坐稳了!前头是三百里乱葬岗,老相好们备了十万阴兵接风呢!"
雪幕中隐约传来金戈声,不知是追兵铁甲,还是枯骨振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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