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玉阶藏惊澜
北狄质子入京那日,林绾在宣政殿梁上数瓦片。谢珩的冕旒十二玉串轻晃,遮不住眼底青灰——连月案牍劳形,金砂纹己蔓至耳后。
"陛下明鉴。"鸿胪寺卿捧起降书,"北狄愿献十二城,只求质子养于宫中..."
"不可!"林绾旋身落地,玄甲撞碎琉璃瓦,"三年前江南官道,这位质子殿下可是在箭阵里露过脸!"
珠帘后传来银铃轻笑。北狄质子掀开兜帽,眉眼竟与周沅画像七分相似:"林将军...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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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冷宫井水泛着金芒。林绾拽着绳索跃入井底,铁匣里掉出的绢帕却让她浑身发冷——周沅绝笔字迹未干,朱砂尚能蹭上指尖。
"夫人好兴致。"谢珩的嗓音从井口传来,"夜探枯井...是要替朕省修葺银子?"
林绾甩出绢帕钉入梁柱:"不如陛下解释解释,二十年前的墨迹...怎会新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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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御书房烛火通明。谢珩展开北狄国书,夹层滑出块血玉:"质子要的...是冷宫井底的东西。"
"你要给?"林绾的匕首抵住他咽喉,"三年前那箭淬的赤矾散...你早知是北狄王室秘药?"
"夫人这是要弑君?"他忽然握住她执刃的手按向心口,"往这儿刺...才够深。"
瓷瓶坠地脆响打破僵局。北狄质子倚门轻笑:"表哥表嫂这般情趣...倒叫孤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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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太庙香灰呛鼻。林绾盯着周沅牌位后的暗格,忽觉颈后刺痛——金针擦着血脉钉入供桌,针尾系着北狄王庭的狼纹绸。
"将军何必苦苦相逼?"质子把玩着银铃,"这大启江山...本就有周氏一半血脉。"
林绾劈手夺铃,铃芯掉出赤金砂:"北狄王庭的规矩...是把毒下在贴身物件?"
"错。"质子忽然逼近,"是下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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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的晨钟惊破阴谋。林绾押着质子踏上玉阶,玄甲上还沾着太庙香灰:"臣请陛下亲审北狄细作!"
"爱卿辛苦。"谢珩的指尖拂过她甲胄裂痕,"只是质子乃两国邦交..."
"邦交个屁!"她扯开质子衣襟,肩胛黥印赫然是暗卫营鹰纹,"三年前江南官道的刺客...陛下可还认得这印记?"
满殿哗然中,谢珩忽然咳出血沫。林绾扶住他踉跄身躯,掌心触及的脊骨嶙峋如刀:"你早知他是暗卫叛徒..."
"知与不知..."他攥紧她腕骨,"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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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冲刷着诏狱刑架。林绾蘸着盐水写供词,质子突然低笑:"表姐可知...你娘当年怎么死的?"
铁钳砸碎他指骨的脆响中,谢珩的嗓音从暗处传来:"周沅公主为护暗卫名册...自焚于冷宫。"
"错!"质子吐出血牙,"是被你娘...如今的太妃...活生生剜心取血!"
林绾的匕首突然脱手。谢珩徒手接住利刃,血珠溅上刑架:"夫人若想听故事...朕有更好的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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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枯井泛起血沫。柳娘子的坟冢被人掘开,陪葬的玉镯里掉出半张药方——以周氏血脉为引,可解赤矾剧毒。
"难怪太后要活捉我娘..."林绾碾碎药渣,"谢怀瑾!你早就知道解法!"
谢珩的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身躯:"夫人可愿赌一把...赌朕宁死不用这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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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使团入京那日,林绾在城门悬起十二颗人头。质子被铁链锁在箭楼,望着城下骚动的马队:"表姐这般阵仗...是要与孤殉情?"
"是要你看着..."她割断吊桥绳索,"北狄铁骑是怎么喂了护城河的!"
爆炸声震落檐上积雪。谢珩的白马踏着火海而来,手中诏书却染着墨污——朱批"赐死"二字力透纸背。
"夫人接旨。"他眸中金砂流转,"北疆十二城守将...有劳了。"
林绾的剑锋劈裂圣旨:"这次...又是为救谁?"
残阳如血时,冷宫井底传来锁链断裂声。三百里外的潼关城外,暗卫营残部举起玄铁旗——旗面赫然绣着周沅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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